那驿卒也不是什么聪明人,见几个土匪追着何如、诸晴他俩跑了,自己竟还留在寺里盯何夫人,被赶回来的诸晴抓个正着。 那驿卒被抓后,鬼哭狼嚎着:“抓错人啦!救命啊!” 待被诸晴叫破身份,他当即面如土色、两股战战,跌坐在地上。 何夫人原先见有人追杀儿子儿媳,她不敢跟去,立刻找了寺中主持。 主持知道何夫人身份,十分重视,马上遣沙弥去府衙报官。 于是诸晴、何如刚将浮元驿驿卒抓住,程大人就领着衙役闯了进来。 看见何城何大人的爱子安然无恙,一路紧赶慢赶的程赋这才松了口气。 然后再一打听,困扰了他半个月的事情有了着落,程赋当真是喜上眉梢。 其实这件事,程赋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毕竟雁城外的驻军已经被拆解进了北塞,他手头的衙役就那么几个人,还要处理雁城府上下事务。 ——他办中秋游会还是雇人来照看比翼桥附近。 所以这半个月程大人虽落发不断,颇有些痛心疾首的模样,但在这件事上,他根本就没办法,也不想分多大精力去查。 毕竟人只是冲何如他们去的,也没见雁城里有这些人犯的,其它作奸犯科之事发生。 这也是何城这段时间懒得搭理他的主要原因。 同为官,可以理解,甚至可以称赞程知府一句“一视同仁”;但伤得是他儿子,他心绪上不爽快。 程赋自然也心虚,所以这次听说何如又出事儿了,他立马领着人冲了过来。 结果如今这案子自己破了! 程大人乐呵呵的领着那群衙役们,去了诸晴所说的地方,给躺在地上的土匪们收尸。 并接收了刚刚抓住的驿卒,打算拷问出土匪窝点,上报朝廷剿匪去。 驿卒被拖走时还大喊着“大人饶命”。 何夫人见到儿子无事,也松了口气,她身边的老嬷还在劝慰着她。 这次出来,何夫人带了贴身侍从,诸晴却和何如一样,没带下人。 何夫人一贯心宽,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她也一向不喜欢带许多随从,她身边的老嬷跟随她多年,情同姐妹,跟着她出去,更像是老姐妹一同出游。 只有知道些内情的何如,再看诸晴空荡荡的身后,想起诸晴颇带目的性的奔逃路线,以及“碰巧”出现在那里、长宽皆适宜的木棍,有了些许恍然大悟之感。 胆大包天的匪徒交予程大人,他们几人回了官邸。 一路上何夫人还在念念有词,小声说着“菩萨也不顶什么用”的话。 诸晴却无心玩笑了。 . 刚到官邸,何如就被告假赶回来的何城叫去了官邸的书房。 何如走前看了诸晴几眼,焦急的目光似乎在催促她不要心软。 他走之后,诸晴向何夫人行了礼告退。 她一人走在游廊里,孤单影只。 日头正悬,散碎的金光落不到她身上,让她处于阴冷廊下中的双眸格外沉郁。 诸晴立于门外,阳光慢慢爬上她的衣摆。 她像一座雕塑,未曾聚焦的双眼回望着此前十载春秋。 终于,她伸手,在木缘上轻叩两下。 诸晴听见了屋里悉悉索索起身的声音,又听见轻盈的脚步声。 房门打开,将乱发草草梳理的芳絮看向诸晴,笑道: “姑娘回来了?” 这一声,将诸晴拉到了很远之前,她那时也许只有现在的胸口高,填充满她的躯壳的只有无尽的愤怒与绝望。 诸晴回神,看着笑盈盈的芳絮,没有就她语句中称呼问题过多谈论,而是道:“方便进去吗?” 芳絮颔首,侧身将诸晴迎了进去。 这是一间很简单的屋子。 芳絮一向所求甚少,诸晴少时甚至觉得她不似凡人,没有七情六欲,就像是神明派遣到自己身边、如同神明一般奇妙的女子。 后来长大些,诸晴才知道,不过是因为芳絮不在意这些。 “姑娘是来兴师问罪的?”芳絮问道,并反手将房门关上。 她没有再低眉顺眼,只是沉静的双眸亦使人观之心寒。 “你犯了什么罪?”诸晴转身,轻声问道,抬眼时的余光扫到她头上的素簪。 芳絮轻笑一声,道:“芳絮自觉在姑娘这里,无罪。” “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