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午后,诸垣便在诸晴的授意下去拜访了裴阅之父,裴允。 当晚诸垣回来的时候,还心有余悸。 他年轻时就怕这种老学究,看见裴允板个脸,便好似回到了读书时被先生指着鼻子骂的时候。 但好在,该说的话诸垣都已传达到,作何决断只看裴允的。 ——谏议大夫这个官,在朝局上可以说是哪都不沾,但又哪都要想掺一脚。 正月十五,诸晴又约了杜妍,她们在书房密谈,兰茵被关在外边。 她正无所事事的闲逛呢,忽然听到墙角那里有熟悉的动静,便悄悄靠了过去。 亭原君府西北角有个狗洞,兰茵上次从这里钻进来的。这个狗洞原是诸垣年轻时养狗留下的,这么多年都没填上。 兰茵蹲下来,从狗洞里朝着外边望去,外边忽然冒出了张脸。 是烟桐趴了下来,朝兰茵咧嘴笑。 . 诸晴送杜妍离开之后,转身就瞧见兰茵突然蹦了出来。 她伸手扶稳兰茵,却见兰茵将一个小物件塞到了自己手中。 诸晴定眼儿去瞧,是一面小镜子。 “哪来的?”诸晴笑着问她。 “何家小爷叫我送来的。”兰茵脆生生的答。 何如也学会了借物喻事。 在元宵节送诸晴镜子,是在向诸晴打听可有机会“破镜重圆”。 诸晴将小镜子递给兰茵,道:“到底谁是你的主子,怎么还替别人传东西呢?” 兰茵接过去,又吐了吐舌头,胆大包天地说道:“这不是拿人手短吗?何家小爷发我月钱,我不得帮他送东西呀。” “把东西还他,跟他说,下次再叫你传东西,我就不要你了。”诸晴颇为严厉地说道。 兰茵应了一声,快步跑到那处狗洞旁,直接将手上的小镜子从狗洞里扔了出去,向诸晴聊表忠心。 可诸晴却根本没瞧她,径直往书房去了。 ——她在想:兴许当时就不该收下兰茵的,她还是没能如自己所想的,彻底与何如断开。许是大年夜晚上,她喝醉后因形单影只,而下了错误的决定。 兰茵又巴巴的跟在她身后,被她揉了揉脑袋。 兰茵便笑了起来,她晓得诸晴没生她的气,也安心了不少。 皇后新丧,自然也没有谁敢在这时候笙歌宴舞。元宵便有些冷清的过去了。 过了元宵,诸晴同诸垣一块去了平安坊,拜访安道易。 但安道易的仆役开了门,只说安道易不在。问他去了哪里、何时回来,仆役也一问三不知。 诸晴冷笑一声,与诸垣对视一眼。 随后二人转身离开了。 后边诸晴又向穹王递了拜帖,理所应当的石沉大海了。 户部官员刚刚放完假,回了自己的位置,屁股还没坐热,就被谏议大夫裴允一道奏章炸起来,脚不离地的忙活了起来。 裴允奏建兴初年,西市暗赌一案,缴获所得有缺失之处。 这个案子太大,深查下去不光能直接把穹王拉下水,闵都上下不知道有多少勋贵要遭殃。 当年先帝是全心全意信任自家兄弟,利用穹王从那些散漫的远房亲戚手中收割钱财、充盈私库,到后边越干越大,如徐王、留王等人,各个都掺和了进去。 建兴帝即位之初,羽翼未丰,这个案子也不好细查,最后只封了赌坊,只当敲山震虎。 许多金银珠宝、田产地契的去向皆不明不白。 正月十四晚上,诸晴令诸垣去找裴允,只向他说了几件事。 其一,圣上前两年削减宗禄一事,便有意对尾大不掉的诸姓宗室出手; 其二,闵都外那些当年赐给诸贵的耕田,如今多数为一不具名者所有。 最后,诸垣本人会在六部复职后,上书请罪。 诸晴也没让诸垣说得太清楚,这些话什么意思,裴允自己能听得出来。 裴允虽是谏官,但也是在官场上混迹多年,没道理听不懂这是什么意思。 而给了裴允“陛下心思”这一前提,他便知道这件事轻易不会招来祸事,毕竟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自然诸垣空口无凭,但所说“其一”,是朝堂官员心知肚明之事。甚至有很多人,当年削减宗禄时就在疑惑,圣上为何点到即止。 “其二”,则是诸晴递给裴允的名头。耕田聚于一人,倘若是自然买卖,官家也不好说什么,但这些地可不是正经来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