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内侍以为自己做错了事情,吓得赶忙将手上的东西放下。 建兴帝快步朝他走来,他“噗通”跪下,五体投地、两股战战。 却见陛下在这堆奏章里挑挑拣拣,抽出了其中一份,冷笑一声,自顾自地道: “差点叫你浑水摸鱼了过去。” 第二日,户部那边已经查好了情况,与裴允上奏所言相差无几,并上书禀奏陛下。 但今日建兴帝并未在朝讨论这个问题,下朝后反而先将诸晴召进了宫。 何城在宗录府没眼线,不知道昨天在宗录府发生了什么。毕竟那个地方一年到头没几件事情,倘若有人弹劾宗亲,这种奏章一般会被送到安理府。 他本也没想到裴允的奏章与诸晴有关,毕竟奏章指的是民田、赌坊,顶了天涉及到穹王。 何城知道他们新贵一党的筹谋,是利用诸垣这个边角里的小贵族,撬徐王这个世袭勋贵,把穹王拽下水,再波及整个袭爵制度。 哪里想到诸晴跑去松动了裴允,把这个小老头骗去出头,跳过了和诸垣有直接接触的徐王这一步,直接把穹王打残。 直到今日陛下将诸晴召进宫,何城才猛然想到,于他们而言,是积重难返的大安袭爵制度最难缠;但于陛下而言,是先帝在时就权倾一方的穹王更似眼中钉、肉中刺。 她将陛下的心思拿捏准确,在这件事里,建兴帝的心腹大患只有穹王。 更何况,诸晴还同杜妍密谈一番,用当年的赌坊一事,彻底将新贵党谋划最大的两个目的揭开,换了把刀在陛下面前。 如此一来,安道易就成了步废棋,若再大费周折的弹劾诸垣,最后的结果也无非是料理了诸垣同徐王罢了。 这可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叫人如鲠在喉。 而何城还不知道,诸晴为了那个防止未知黑手本末倒置,告到一个是一个的把她爹拉下水,昨日就让诸垣上了请罪奏章。 . 密章不会随意抄录和下发。 建兴帝命人在南斗侧殿文书中找了一宿,找到了前年门下侍郎递上来的密章。 诸晴进南斗殿时,建兴帝端坐案后,面前的桌案上摆着两份奏章。 诸晴不敢乱瞟,老老实实的行礼,待建兴帝说了平身,才缓缓起身。 建兴帝不再出声,诸晴也只能静立一旁。 许久,建兴帝方问道:“你父亲的奏章,是你叫他写的?” “侄孙不敢。”诸晴低头,“父亲所书,乃是他肺腑之言,侄孙只是为他稍加润色,还望陛下恕罪。” 建兴帝大笑出声,又道:“好一个诸晴啊,是朕小瞧你了。当年要是将你放进来,还不知道会搅出什么局面。” 诸晴沉默片刻,道:“昔年幸得天眷,使家父及时脱身,亭原君上下得以保存,侄孙敬谢天恩。” 建兴帝听她也拿旧事来找补,冷笑道:“你是聪明人,知道该去谢的是谁。只是她现在已经不在了。” 诸晴低着头,看不见当今圣上面露哀色,只听见他冷冷说道: “可你受了她恩惠,却不替她着想。当年她为了保住你父亲、你那些族叔的生计,费心劳神,可你如今却为了救你父亲,将她从前苦心毁于一旦!” 建兴帝虽未明说,但诸晴知道,圣上已经猜到了前因后果。毕竟她与杜妍关系匪浅是人尽皆知的事情。 诸晴跪下叩首,道:“皇后娘娘圣恩,侄孙没齿难忘。然父母生养之恩,侄孙亦应舍身以报。而于国,众大臣上书所言句句肺腑。” 半晌,建兴帝才道:“起来吧。” 诸晴又慢慢爬了起来。 建兴帝已是知天命之年,本不想再为难这个小辈。 可诸晴这样一说,又叫他偏不想让她如意。 于是下一秒,建兴帝又厉声喝道:“大胆诸晴!还不知罪?” 诸晴像是早料到没那么简单,面不改色的跪下叩首,嘴上道:“侄孙不知,望陛下息怒。” 要真就聊两句有的没的就放过她,何必要把她召到南斗殿来?只是建兴帝这一惊一乍的毛病,让诸晴略有些犹疑。 “你父亲分明是与徐王伙同勾结,抢占民田、出手伤人。怎么到你这儿,成了识人不清、恶行于市?”建兴帝甩手,将前年的奏章摔到诸晴面前。 诸晴低头,看见了门下侍郎的落款。 ——那她回门时看见的、来拜访公爹的马车,可能是门下省侍中令。 诸晴再一叩首,高声道:“陛下明鉴,知道这份奏章所言不实,未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