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九的天气,枯枝上的落叶在寒风中打个旋儿掉到了那条郊外的河里,落叶掉进捕鱼的冰窟窿里早就顺着暗流没影儿了。晌午正暖和,河上坐着哼着曲儿捕鱼的汉子,声音一路从秀水村外传到村口。 “珠儿,我的儿啊,你快醒醒,娘没了你可怎么活啊......”董福珠在这一阵阵撕心裂肺的哭声中睁开眼。 “珠儿,你醒啦!”妇人田氏忙唤人:“孩子他爹,珠儿醒了,我儿得救了!” 外边的男人忽地冲进来,董福珠床头挤满了三个人。大气不敢出,瞪大了眼等她反应。 虽然昏迷的这几天董福珠睁不开眼,但这一家人的对话她都听到了。面前妇人红肿的眼睛里都是女儿苏醒的喜悦,她知道这是原主的娘,已经蓄了须的男子是原主的爹,旁边还站着一个七岁的男童,小脸瘦的只剩下尖尖的下巴,两只眼睛显得愈发大了,这便是原主唯一的弟弟,董鹄。 “我,我口渴”董福珠上辈子是弃婴,自小在福利院长大。一时接受不了家人,尤其是对着妇人关切的目光,她有点心虚,暂时开口叫不出娘。 “快,孩儿他娘你给珠儿倒水喝,我去请郎中来,鹄儿快看着姐姐”董大力急急忙忙往外跑。 董福珠趁机观察这个房间,南北朝向的小屋,窗柩上的窗户纸早就被西风刮破了,呜啦啦地响。除了她躺的这个小床之外,东北角有一个老柜子,窗边还有一张方桌,屋子中间炉子烧着炭火,想必是原主磕破头后临时找来的。除此之外,任何摆设都没了,实在是太穷了。 “珠儿,来,快喝点水,娘刚烧的。”董鹄见状一手托着董福珠的肩膀,要把她扶起来。 “我自己来吧”董福珠就着董鹄的手坐起来,接过田氏手中的碗。 实在太渴了,董福珠一口气喝完了碗里的水,还没来的及说话,董父带着郎中进来了。 “宋郎中,麻烦您给小女看看,三天了,终于醒过来了。” 话音刚落,走进来一个白胖老郎中,董福珠看向老头,心想:这老郎中看着挺富态,看来外边不都是穷人,世道没有乱,那这个家便还有救。 郎中给董福珠诊完脉:“已经没有大碍了,三天后记得去镇上换药。”又捋了捋胡须,十分满意地自言自语:“我的医术果然高明,不过你这丫头着实命大,头磕了这么大个洞,要是今天再醒不过来就只能准备后事了。” 后半句话显然是对董福珠说的,猪肉在本朝不喜爱,屠夫看都不看一眼,董父养的猪连贱卖的机会都没有。入冬原主的母亲田氏,也就是芳娘感染了风寒,董父和银庄借了银钱周转,该出圈的猪仍是无人接手,眼看大猪越来越肥,小猪越来越大,把点银子都快嚼没了,董父还是找不到买家。 原主懂事,看着母亲生病,父亲辛劳,就去猪场帮忙铺入冬干草,谁知有只猪发疯,原主匆忙逃跑,头磕在猪棚上晕了过去。 隔壁大郎曹临河帮忙运干草,谁知推车陷在坑里。董父和曹大郎合力好不容易把车推上来,回来时便看到女儿满头是血地躺在地上。 董父推着女儿往家走,曹大郎脚程快,去村里请郎中。郎中说没救了,又推着女儿去镇上,碰到了白胖老头才能醒过来,可豆蔻年华的原主早就没了,芯子里是现代的董福珠。 “对对对,多亏了宋郎中,不然珠儿救不过来我也不活了”田氏作势给胖老头跪下。 “快拦住你媳妇儿,老头我还想多活几年呢!”老头和董大力一起托住田氏,一阵兵荒马乱。 董福珠看到妇人如此,心里一片触动:她很爱原主,我既然占了原身,就要替她照顾好至亲。 见田氏被扶起来了,老头赶紧逃到外间“行了行了,我得回去了,萧老头约了我喝酒,要是迟了,可是要被罚的。” 董父追出去,人已经出了大门口,只看得到他的衣角。 董福珠看得出来,胖郎中是不想收诊金,所以匆匆离开,果然老天待自己不薄,刚穿过来就碰到了好人,这份恩情以后一定要报达。 田氏抹了抹眼泪“珠儿饿了吧,娘这就去做饭。” 董鹄终于有空隙上前了:“姐姐!下次鹄儿去猪场帮忙,我也是男子汉,要保护你和娘。” 眼泪啪嗒啪嗒的,拿手抹了抹又说:“姐姐千万不要再去猪场了,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娘一直骂爹没有看好你。” 董福珠看着面前的这个陌生小弟,穿着一件不知多少年棉絮改的破袄子,透着光能看到里面疙疙瘩瘩的棉花,手指头和原主的一样,冻得像胡萝卜,客气的话到了嘴边说不出口:“好,到时候姐姐和鹄儿一起去。” 外边田氏做好了饭给董福珠端了进来:“鹄儿也去和爹吃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