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每次我一说中什么,对方就会露出你这种又害怕又忌惮的表情。”裴景和笑着说:“放轻松,我不是妖怪,不吃人。” 裴景和随便开了个玩笑岔开了话题,问道她之后出仕的事:“杨秀的案子结了,明日朝上该商议今科进士的去处了。如今杨秀没了,你可选的余地也多了。你如今还是想去户部吗?” 萧长捷点了点头。 裴景和想了想说:“你如今算是大周的状元,户部于你而言,还是低了。其实中书省还缺一个起居舍人,大抵要从你和赵继德里选一个的。“ 裴景和看着没什么反应的萧长捷无奈地说:“你可以想好了,三省和六部,其中的差别可不止是官阶。“ 萧长捷自然懂,她如今不过二十出头,若是能从三省起步,不到四十只怕就能进入政事堂,运气好的话,做天下宰执也不是不可能。 自古天下读书人,谁求的不是那条青云路呢? 可惜,她入朝为的不是这个,她从始至终,只想要个真相罢了。 萧长捷笑了笑,看着裴景和的眼睛,淡淡地说:“我选户部。” 裴景和皱了皱眉,但也没多说什么,他点了点头说:“好,我知道了,我会尽力为你周旋。” 萧长捷起身行了一礼说: “多谢太傅。” 裴景和看着眼前一身半旧袍子的林书阳,不知为何,他总是从面前这个姿容俊秀,看似前途大好的年轻男子的身上,看到过去故人的影子 。 怎么会呢?那人是女子,眼前这个参加了科举的,分明是个男子才对。 可看着眼前这个“男子”,他心里那股奇怪的感觉又油然而生。 明明面前的他,行止无惧,肆意至极,看似如那东升的旭日一般,应该温暖灿烂才对,可偏偏透出了一股余灰烧尽的萧索来,像是这世间众人于他而言,都是无关紧要的事。 裴景和心中突然生出了几分气愤,脱口而出:“我表字九如。” 萧长捷:什么? 裴景和固执的说:“我表字九如,你不必唤我太傅。” 裴景和怎么了?突然抽什么风?唤他表字?这是要真心相交的意思?怎么,替他解决了一回赵继德,他还敢念上了不成? 萧长捷虽然心下不解,但面上还是笑着说:“九如?不知是两个字?” 裴景和看了看萧长捷说:“如山如阜,如冈如陵;如川之方至,以莫不增。如月之恒;如日之升;如南山之寿,不騫不崩;如松柏之茂,无不尔或承。“ 原来是这个九如。 倒真是好寓意,可见裴景和的父亲对他的期望,是何等之高。 裴景和看着萧长捷不说话,眼睛眯了眯,声线低了半分,略带不快地说:“师弟不打算告诉我,你的表字吗?” 亲近之人称名讳总觉得疏远,因此大多以表字相唤,萧长捷也不是没有表字,只是突然不知道说哪一个。 萧长捷顿了顿说:“叫我长赢吧。” 裴景和低声念了两遍长赢,才说:“是取战事长胜之意?” 萧长捷的字自然是这个意思,可林书阳不是。 于是萧长捷淡淡的说:“只是因为我出生在夏天。” 竟然这么草率?裴景和疑惑地看了一眼萧长捷,识趣地不再多问。只是略带打趣地说:“那不如我唤你阿赢吧。” 这个称呼,未免有些太过亲密了? 萧长捷下意识要摇头,可裴景和一脸幽怨地说:“阿赢,我是真心想与你相交。你知道的,我平素没什么朋友,阿赢也要拒绝我吗?” 萧长捷看着裴景和说:“裴太傅过谦了吧,世人谁不知裴家出了个天才?你可是天下读书人心中的高山啊,又怎么会有人拒绝与你相交呢?” 听了这番话,裴景和笑了,半晌,他才叹了口气说:“是啊,世人都敬我,畏我,仰仗我,可谁真的想和裴九如做朋友呢?长赢,人生得一知己不易,你就当,可怜可怜我?” 萧长捷觉得今日的裴景和很不对劲,平日里他怎么会说这些话。 于是萧长捷试探地说:“我如何做得了裴太傅你的知己,不如……” 裴景和打断了萧长捷的话说:“你能的,你一直都能。” 萧长捷眼皮一跳,心下不安,裴景和这般反常,难道是大理寺里她和赵继德的话被他听了去?他发现她的真实身份了? 萧长捷沉默了一下说:“裴太傅厚爱,书阳受之有愧,今日不早了,我有些累了,先去休息了。” 说完,萧长捷转身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