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上风时,人们便能够勇敢从容走向死亡,人们将这样的态度称之为尊贵与伟大。 “那么智者必将不畏死吗?”我问,“我小时候一直都生活在阁楼上,有时候我也幻想过跳下来,那便是不畏死吗?那是认知吗?” 造成这样想法的元因却恰好是无知。 乌鸦嗤笑道:“你真的安然走向过死亡吗?派丽可,一生蝇营狗苟,拼尽全力反抗步步逼近的死神,最终在绝望不敌中死去。在此不妨试问:为何对生的无限眷恋,以及能为此苟延此生而不惜动用一切手段?” “既然如此,为何生就是善良神灵赐予我们、需要我们谢领的礼物,而视死如归却又显得伟大高贵?” “难道求生是一件将尊严踩在脚底下的事吗?”我问乌鸦。 “不顾一切求生才是。”乌鸦指出。 这时候,它脖颈处的血似是流尽了,干瘪的皮囊包裹着嶙峋的骨头,直直坠落在树根上。 这是它的视死如归吗? 树干裂开,金色的小羊抱着自己的头从空空如也的树洞中走出。它淌过乌鸦的血河,用纯金的毛蹭过我的腿,它像铁丝网一样锋利。 “你可以为自己念《玫瑰经》了。”羊说,“已经到了你的第七日。” 我抚摸着自己的手,似乎想起什么。果树开花结果,红色的果实挂在枝头,空气中充满鲜血与腐臭。 突然,我觉得头顶遭受重击,接着,鲜红粘稠的汁液顺着额头开始往下滴落。是那个古怪的果实,像是剖开的人腹。 有什么逐渐在头脑中生成。 “你应该是蛇。”我对小羊说。 “或许吧,不过你可不是最初的那两个,”羊慢吞吞地回答,“我们的剧本不对,你是末人。” 鲜红的汁液自果实破损处不断外涌,越来越多,越来越多。我整个人都像是被困缚粘稠猩红的胶水里,恍惚之中,我开始剧烈喘息,肺部不受控制地抽出紧缩。 果树的根系开始蔓延,它先是侵占我的梦境,又在意识清醒之后吞噬整个世界。 这是【世界食粮】。 我跪坐在监牢里,盯着不断蠕动生长的根系,开始不由自主地沿着那些已经木质坚硬的裸露根往外走。像是有一个声音,亦或者某种刻在血液里的感召,催促我去它的身边。 周围一片浓雾,阿兹卡班已经完全崩毁,只剩下黑色的砖石以及几根可怜的碎骨。摄魂怪们不知所踪,大概是逃走了,亦或者被这种古怪的根系转化成粮食。 我看见脚底下的水面,咸涩的风提醒我它应当是海水,但是如今也变成黑色的一片。世界是死的,只有脚底下的根提醒我它是活的。 【里德尔曾经告诉我,我们的花园里藏着一只恶魔】 所有根系的主人就在孤儿院的小喷泉里。它是一颗普通的果树,当它吃掉那颗系着秋千的无花果树之后,枝头挂着红色的果实。 这里没有任何活物,一切死去多时,只有粗略构成世界的尘土仍未被吞食。 【下午好!】我闻到令人欢欣的甜香,脑海中立刻勾勒出一个金发的形象。我摇着头,将幻觉赶出去。同时心底愈发确认此物不善。 “您好……”我说,“我还不知道应该如何称呼您。” 我需要一个定义。 “你在合适的时间里,所以存在于我的眼中。”那颗“树”说,“真可爱呀,你可以陪在我身边,享有这个世界的一切。” “但是周围的一切都死了,我想要的又有什么存在的含义呢?”我说,“是我造成他们的死亡吗?” “存在的本身就是非存在,你可以向我许愿推开那扇门,走到我身边……你们上一个是这样祈求的” 上一个? 毫无来由地,我想起写下日记的先祖。转而我又想起那只在树枝上与我辩论的乌鸦。 【祂来了。】 【既然如此,为何生就是善良神灵赐予我们、需要我们谢领的礼物,而视死如归却又显得伟大高贵?】 【求生是一件将尊严踩在脚底下的事吗?】 【不顾一切求生才是。】 没有人知道许愿的后果是什么,没人知道当时的先祖经历了什么,我必须做出最稳妥的抉择——在没有活物的世界里,最普通也是最简单的选择是什么呢? 是死亡。 就像乌鸦所描述的那样,独独选指你的,如同上帝神灵一样的存在所给予的“生”,是真实存在的吗? “我不想打破什么门……如果可以,请您送我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