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这个世界是错误的。 但是…… 我无能为力。 【窒息】 当树的根部紧紧缠绕在我的脖颈上,不断收紧而带来的恐惧与疼痛都随着四肢抽搐而消失时,我感受到的并非死亡再次降临的惶恐,而是一种燃烧自血脉的欢欣。 像是数百年前狂欢节前夜的那场谋杀案一样,血红变得苍白,恶魔扣响整个家族的门扉。我看见许多人的脸,她们大多像我,有些是鼻子,有些是眼睛,还有些是嘴巴。 我们有着像是的颧骨,相近的血液,最后,也拥有相像的灵魂。 最初的那个憔悴女人将我从地面扶起来,像是那本日记中所描述的那样,我们穿过空旷的地窖,随后是拱形长廊。堆砌的头骨装饰浮华的壁画,黑暗中,我们的灵魂自然散发光晕。我们沉默地向前走着,最初的、最后的。 我们的救世主安然被绑缚在十字架上,耶|稣的眼睛上翻,嘴巴耷拉着,头上夸张的小丑帽经过数百年的时间变得像是荆棘冠冕一样 ,往下淌着黑色的血。他全身赤|裸,只有一块破布裹在腿部与臀|部中间。亚麻布上方是空瘪的腹部,还有想集中营囚犯那样突出的肋骨。 啊…… 我推开她,发疯一样的跪在那地方。不知为何绝望地抱着头,脑袋里狂乱的想法却一个接着一个冒出来。 我想毁了这罪证,又想杀了我自己。 祖先的灵魂在被我推开之后就湮灭了,面前由生人做成的苦像上,每一道伤口都开始重新流血。我拿起魔杖,杀了这个即将复活的怪物。 莱丽莎说得对,我们总要走到正途上。 当我颤抖着,将苦像滑落的冠冕又一次戴上去的时候,像是有什么东西缓慢冷了下来,又像是丢掉什么负累。我竟然变得心安理得起来。 我明白,这是人群赋予我的【慈悲】。 倘若杀戮是为了更多人的利益,那么它就是【慈悲】的。 这是为了我的先祖,为了莱丽莎,为了迪明迦……不仅仅是我。这是一场光明的,充斥着正义的判决,我无需为此赎罪,更不需要像针对里德尔那样度过监狱里的四十年。 我是对的。 ……但是我为何泪流满面? 我站起来,摇摆着的身体失去支撑,灵魂像是被不断撕扯割裂一样疼痛。最后,只能跪在苦像面前,与他空洞的眼眶对视。 此时,地狱也应当是这个样子。 但是我是对的,我应当在云朵隔断的天上,站在天主的左边才是。 “……” 黑暗的角落里,先前的金羊缓慢走出来,它用蹄子轻轻踩我的脸,“还能走吗?” “跟我来吧。” 血液里仿佛流淌着剧毒液体,我忍着剧痛挪动着不断痉挛抽搐的四肢,像一条狗一样爬出去。不断上升的台阶,水流的声音愈发明显。一只灰色的老鼠从我面前跑过,它的皮毛上满是伤口,血红色的毫无智慧的眼睛与我对视 ——我想起来了。 但是迪明迦呢?她不来接我吗? “你来了。”一双脚从我面前站定,我努力抬起头,只见一个藏在黑雾里的人,“又是一个伯德……” 他站在我身边,伸出手把我拖到一旁的树干边。倚靠着树枝,我这才缓慢品味迪明迦口中“适量”的毒药带来的剧痛。 “要不要打个赌?”那团黑影问,“就赌你有多久会被人接走。” 说完,他嗤笑出声。 “不会有人来了,死神先生。”我努力摆脱身体上的不适,轻声说,“没有出生,没有重生。我是伯德家的最后一个。” “但是,我并非早逝,只是来与您谈一场生意。”我说,“我要带走一个人的灵魂,他叫做汤姆·马沃罗·里德尔。” 死神却问我,“但是你有什么能够与我交易?” “我自然不知晓有什么能够衡量他的价值,但是我也有我的价值不是吗。我拒绝家族命运的号召,重新将灵魂交于您的手中,您看如何。” 我捏紧手掌,明白这不过是一场豪赌——放弃我能够像莱丽莎她们那样复活的机会,来交换另一个灵魂。或许将来我会死,会懊悔自己没有下一次重来的机会。但是至少此刻,我的筹划都是值得的。 我杀死了一个里德尔,将灵魂放在死神手中,再利用死神这个枢纽瞒天过海,最终在属于我的世界里重新复活一个全新的神秘人。 好在这似乎是一个合算的买卖,死神思考良久之后,将一块白色的石头和一瓶黑色的水交付于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