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德府是整个小镇最隐晦僻静之处。它傍着一处烟波浩渺的湖面,夏季的风带起湖畔灰蒙蒙的莎草,苍白的枯树与空洞的旧窗,交织的藤蔓仿佛整个宅邸周围最蓬勃的力量,将建筑永久的困在这里。 里德尔就站在会客室,破旧的布沙发应是上个世纪的旧物了,不知哪一代的男主人站在画框里凝视角落悬挂的羽毛墙饰。他身上独特的谨慎敏感的气质似乎随着血脉流传下来,至少在最后的小伯德身上是这样。 挂毯上绣着家族的徽章,很少有家族愿意将纷争放在这样的场合里,但是伯德总是不同的。 数个世纪以来,这个家族不曾繁衍出能够存续的旁支,每一个离开这扇门的伯德都如人间蒸发一样,大量的名字被沿用,被重复,被抛弃,被孤独地截断在受虫蛀蚀的织物表面。也许是家业与姓氏都一脉单传的结果,到了如今,宅院的名字也变成含糊不清的“伯德府”。它既指这个宅子,也指曾经住在里面的家族。 里德尔看见莱丽莎(Lesha)的名字,但是她没有子嗣,另一个叫做迪明迦(Dae)的也没有。 他又想起被指派出去的派丽可,这个名字也来自某位更加古老的祖先,它并不可爱,也不优雅,像是殖民地的民谣里常常出现的指代词。这里每个人的名字都是一样,传下来的荒诞怪异,偶然的温馨难以延续。 不像是巫师家族堪称浪漫的命名,这里只有荒诞刻板的重复,孤独绝望像是遗传病,在每一个名字中流传。往往此时,他又不免想起被关在小房间里的伯德。 于是里德尔拿起魔杖,在迪明迦的名字边加上他们共同的母亲的名讳,然后又在下方写上派丽可的名字。 接着就是门被敲响的声音,他们等候已久的客人应邀而来。 “Lord……” 里德尔喜欢这个称呼,他仿佛回忆起数十年前的一场对话,那时候活着的都还活着,每个人都很年轻,在花园的无花果树下编织幼稚的谎言。 —— 我无需知晓里德尔与老诺特聊了些什么。在六月,马尔福准备处死的那只鹰马跑了,黑魔法防御课的教授也又一次离职。莱姆斯·卢平的秘密终究还是公布于众,就像是每一部侦探小说最后描写的那样——秘密一开始就不应该出现第二个知情者。 七月里,老博克死了。 死亡轻柔地降下,如同一只枯槁的手落在肩上。他扶着柜台,手里拿着那件被诅咒的黑魔法物品。所有人都说这只狡猾的老东西失了手。距离他死亡一个小时之后,我在烈日中赶来这里。整日流浪在街道上那个半瞎的老太婆看见我又怪叫起来: “小肺痨鬼——小肺痨鬼——替你爸爸报丧来了——” 西恩又一次造访博克家的宅子,他比起去年要成熟很多,当然,也比去年敏锐不少。他是第一个质疑我的人,这位傲罗仿佛对谋杀有种天生的敏锐。 我告诉他,老诺特先生能够为我正名。 人一旦上了岁数,就容易变得无趣厌烦,老诺特也是一样。这条狡猾的老狗用他敏锐的鼻子嗅到危机,又在一堆腐烂物中寻找机遇。里德尔认同他,也恐惧他。他无法查明其中被藏起来的秘密,自然将主意打到我身上。 我不能出事。 “诚然博金·博克先生善待这位小姐,但是联想起这位小姐的父亲——” “她的父亲可没有任何问题,”老诺特打断傲罗的推断,“先生,上一代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再者,在子女面前议论已逝的父母实在太过残忍。派丽可小姐没有任何动机去杀死她的监护人。” 无论是真是假,这已成为一场无头公案。我极为快速地联系预言家日报将这一讣告发出,那位记者与我是旧识,他动笔很快。因着老博克的死,黑魔法物品查缴又一次被魔法部提上日程,诸多家族被扰得心烦意乱。一时之间,那些曾经与老博克联系过的小家族也没能找上来询问他生前透露的神秘人复活进程。 这场暗地里的行动伴随着枢纽的死亡被带入几英尺之下,我又将里德尔藏起来,关进伯德家的鸟笼里。 事已至此,这场寄生终于还是以绞杀宿主为终局,我的身份的最后一位知情者下了地狱。无人再能从由诸多谎言与数次谋杀堆砌起的不幸剧目中窥得一二血脉的秘密,我是秘密本身,也是保守秘密的人。 赞美从未被承认过的迪明迦,以及我远赴法国的父亲,同样赞美罪恶的交|媾,以及在此仪式下生成的不幸的我。 枯树残枝,灰墙暗壁。夏日还没有过去,一切都已经显现出本质上的衰败。博克的葬礼很简单,他已无亲属在世,好友也在魔法部搜查的风声中销声匿迹。来的多是我的好友,以及一些与诺特交好的家族。 年轻的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