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女见过太后娘娘。” 容德宫里,姜泠垂眸行礼,上方坐着的华贵妇人立马露出了笑意,朝她招手:“泠儿,来。” 姜泠闻言,压下心底本能的厌恶和抗拒,仍同往常一般顺从地走到了她身侧。 太后这才看向一旁坐着的老者,同她介绍:“这位便是著名的空音大师,本宫特地请他入宫来帮你看看的。” 姜泠于是朝对方福了福身:“空音大师。” “阿弥托福,清月郡主。”对方亦回礼。 姜泠不动声色地注意着,眼前这位相比那日强闯入尚清宫的奇怪老者,显然更符合世俗眼光中所认为的那种大师——一袭袈裟纤尘不染,掌中佛串温润厚重,就连垂至胸口的胡须,都是那般洁白飘逸,整个人便透出一股淡然出尘之感。 是以最初姜泠对他也是颇为敬重信任的,对方摆法阵,诵经文,她皆是配合,直到空音不紧不慢地道了句:“郡主年幼失父母双亲,养于深宫,当是深受皇家大恩,或可多加回报,亦有利于绵延自身福泽。” 姜泠眸色当即便沉了下来,但只短短一瞬,很快便被她不着痕迹地敛去,面上仍只是笑着:“是,我明白了,多谢大师教诲。” 这样的话若是之前,她大抵真的会听进心里去,但现在……呵,要说这位空音大师不是故意的,她还真不信。 仔细想来,其实过去的十六年中,身旁“提醒”她这份恩情的人还当真不少,只是从前未觉得有什么不对,如今经历了梦中那一遭后,种种用意却是一下子明白起来了。 这之后空音的话姜泠便不大放在心上了,她反倒忍不住开始想念起那日那位颇为放浪形骸的冒充者,她基本已可以确定,自己会陷入一段如此完整的梦境,必然跟他有关。 只是,那日的事除了她似乎就再也没有人记得了,仿佛根本没有发生过,而天下之大,想要寻一个人又谈何容易呢?况且她直觉,除非对方想见自己,否则她大概是不会再有机会见到他了。 真是有些遗憾。 如此神游天外地想着,一下午的时间便过去了,告别过太后和空音大师,姜泠径直回了尚清宫,刚到门口,就看见了一个无比熟悉的身影,几乎是瞬间,她心头就不可自抑地颤了颤。 “泠儿。”赵璟回过头,看见她便笑着走了过来,“宫女说你去了容德宫,我便在此等候。” 顿了顿,又道:“听说祖母为你请了高僧入宫,感觉如何?” 姜泠生生定住了本能地想要退后的双脚,脸上扬起笑:“阿璟。” “……太后娘娘所请的空音大师,很是德高望重,我受益良多。” 比起刚醒来时第一次见到他的那种极致的恐惧和厌恶,姜泠现在已经能藏住很多了,但敏感如赵璟,还是捕捉到了她神情中细微的不自然,心中不禁沉了沉。 “泠儿,你最近可是有什么心事?” 姜泠呼吸微滞。 对方便轻叹口气,无比自然地拉过她的手,“祖母素来就喜欢信些神佛之说,你莫嫌麻烦,总归是为你好的。” 话音落下,她提起的心总算稍稍放下,幸好赵璟未往别的方面想,只当她是受了委屈又不好意思说。不过也对,在这些人眼中她是如何乖巧,又哪里会生出旁的心思呢? 姜泠不禁勾了勾唇。 ** 是夜,长街灯火影绰,道旁店肆林立,各色招旗在朦胧的光影下随着夜风飘飘晃晃,多了些撩人的意味。 姜泠便被拉出了宫在街道上慢慢走着,现在并非节日,也没有盛大的活动举行,所以路上的人并不算多,甚至个别店家都是闭门未开的。 “泠儿,宫里规矩繁多,你还正是小姑娘的年纪,待久了难免会有些憋闷,日后若无趣了,便来寻我,我定随叫随到。”似是为了应和这景致,赵璟嗓音缱绻又温柔。 姜泠被他牵着,置身于不紧不慢的人流中,心里想着,若没有身旁这个道貌岸然的家伙,倒的确有些岁月静好的味道,然而说出口的却是:“那我可就记下了,你日后想反悔也来不及。” “好,不反悔。”赵璟轻笑。 姜泠任由他带着漫无目的地闲逛,正有些困倦之际,就突然瞧见了道熟悉的身影,她顿时清醒过来。 赵璟显然也注意到了,几步走上前,面上一派温和笑意:“宋大人。” “这么晚了,大人可是还在操劳公务?” 那边正带着人封查一家酒楼的宋怀闻声抬眸,眉毛微不可察地一挑,随即行礼:“见过璟王殿下,见过郡主。” 姜泠没料到他会主动过去打招呼,一时有些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