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二,一半仍然属于自己,另一半则在被一种极其恐怖的存在吞食。 那似乎是某种未被发现的高维生物,人类无法直视,无法反抗,甚至无法想象。 ——只要他试图去想象对方的样子,头脑就会被极大的压迫感笼罩,发出不堪重负的嘎吱声响。 江涟虽然没有系统地研究过变异种生物学,但不代表他对变异种一无所知。 相反,他的地下室里陈列着不少变异种的标本,从海洋到陆地,再到数量稀有的鸟类变异种,应有尽有。 吞食他的未知生命,绝非任何一种已被发现的变异种。 特殊局对江涟的侧写完全正确。 他的确是一个冷血、没有同理心、极富攻击欲的心理变态。不过,他并不像他的家人那样对烹食人类抱有强烈的兴趣。 到目前为止,除了周姣,江涟只对变异种生出过食欲。 周姣是一个例外。 江涟不想吃掉她,只是对她抱有好感——周姣人如其名,容貌姣美,肤白若瓷,有一双雾水淋漓的冷艳眸子,却绝不是易碎的白瓷花瓶,江涟曾亲眼看到她一刀捅穿一只低等变异种的眼睛。 江涟很欣赏这样冷静聪慧的女性,但因为家族遗传,他只要对一个人产生兴趣,就会生出难以遏制的食欲。 为了不被基因控制,他只能暂时离周姣远一些。 被未知生命吞食的过程,十分痛苦。 江涟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在覆盖他的意识、内脏和躯壳。 尽管他已经极力压抑恐惧,尝试去看清未知生命的构造,却仍然什么都没有看见。 他只知道,有什么钻入了他的指腹,正在他的皮肤底下蠕动,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嗡嗡声。 那不是怪物咀嚼血肉的声响,更像是神明降临以后,信徒虔诚而疯狂的赞歌。 ——吞食他的,是信徒,还是神明? 随着未知生命吞食的部位越来越多,江涟的神志也越来越恍惚,头发被冷汗浸湿,垂下来遮住一只镜片,脸上看不出一丝血色,脖颈的起伏也逐渐微弱下去。 很快,他就会死去。 成为一个没有思想的容器。 迎接未知生命的降临。 既然他无论如何都会死,无论如何都会成为未知生命的容器。 那他为什么不掌握主动权,向未知生命献上自己的躯体? 他的身体脆弱不堪,他的头脑偏执疯狂,他的基因充满缺陷。 你想要? 都给你好了。 江涟闭上双眼,冷峻的脸庞在一刹那变得癫狂扭曲之极,腭骨和面部肌肉不可遏制地痉挛着、颤抖着,苍白而修长的脖颈上青筋根根突起,似乎下一秒钟就会有血液迸射而出。 有那么一瞬间,他整个人看上去竟有些恐怖。 半晌,他倏地睁开双眼,一条狰狞的肉质组织从眼眶中一闪而过。 吞食完成了。 最终,还是未知生命占据了上风。 原本的江涟作为失败者,被它吞食得一点不剩。 现在,它变成了江涟。 西装革履,五官俊美,气质冷冽而洁净。 但在某个角度,它的瞳孔会变得如针一般细,充斥着阴惨诡异的非人感。 在这场人类与怪物的角力中,江涟堪称一败涂地,意志被怪物消化得一干二净。 然而,怪物也因此继承了他的偏执、疯狂和满布衅纹的基因。 于是,“江涟”一睁开眼睛,就感受到了强烈的饥饿。 无穷无尽的饥饿。 偏偏这种饥饿,并非纯粹的饥饿,而是一种混合着爱欲、狩猎欲和凌虐欲的丑恶欲望。 如沟壑般深沉,如水栖动物般滑腻。 在“他”的胃部缠绕、揪紧。 未知生命从未体会过如此复杂的感觉。 人类无论是思想、肉-体,还是生存环境,都太嘈杂了。 令“他”有些烦躁。 不过,“他”并不在意这种烦躁。 因为与其说是“他”感到烦躁,不如说是人类的情感系统认为“他”应该感到烦躁。 · 周姣按下警报键以后,江涟就被特勤人员控制住了。 特勤人员对待被感染的人群有一套成熟的应对方案,他们将江涟送入隔离病房,试了十多种药剂,总算从他的体内逼出一条变异种蠕虫。 据说,就是这条蠕虫影响了他的神智,使他变得饥渴难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