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花散尽,池中荷菱添新绿,夏日悄至,惊春苑那青柳洲的木槿花也打着花苞绽放了,新白的重瓣木槿清雅好看。 沈岁晚穿着身碧落色宫绣烟笼昙花的绡纱裙,原先以为沈岁晚出身低微,穿这些名贵料子也有些违和,换上了倒是觉得浑然天成。 即便现下沈岁晚不大熟练的跟着寻茶学着沏茶添香,这些在沈岁晚做来,无论身形还是相貌都是一等一的赏心悦目,好像有些人就是天生主子命一般,寻诗移开眼,继续在一边说着这几日福传公公送来的物件。 一人说的心不在焉,一人听的心不在焉。 不等两人再说,寝阁外面响起一阵轻快的脚步声,能细微的听得见一阵宫铃的悦耳声。 果然,寻香跨进殿里,见姑娘在跟着寻茶学着焙茶,神情轻快道:“姑娘,奴婢打听到了,殿下真是今儿回来了,怕是在正殿处理政事。” 沈岁晚面上闪过一丝欣喜,闻言也将手上拿着的竹篾放下,转头问寻棋:“典膳司那边的膳汤可备好了?” 寻棋点点头,“方才奴婢过去时便见已经用小火煨着了。” 寻诗见一个两个的模样,皱皱眉,沉稳道:“殿下待处置和批阅的事情繁多,姑娘还是莫要急着去殿下跟前,殿下想起姑娘,自会来惊春苑看姑娘。” 殿中众人面色一顿,这些日子看来,沈律怕是已经将她忘记了。 前几日沈律又去了翼州,今儿才回来,沈岁晚说是不上前凑过去,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见得着人,更莫说讨得沈律欢心。 见沈岁晚跟着寻香进內寝梳妆,寻茶将那映清竹的白瓷茶盏放进圆肚茶洗里,看了眼低眉不知在想什么寻诗。 “我的好姐姐,你向来精明,今儿怎的糊涂了,咱们被拨来惊春苑伺候,姑娘若是不得宠,咱在东宫能有多得脸?” “咱东宫现下没有正经名分的小主,往后要是圣上指婚了,哪家主子能容得下惊春苑的这人在。”寻诗面色冷冷道。 寻茶这下算是皱了皱眉:“真该说你糊涂了。你方才也说了,若是离了惊春苑,咱们在惊春苑伺候过的宫侍,日后还能去哪个小主院里伺候?” 寻香都能明白的道理,寻诗这是自个儿心气高,不愿伺候身世低贱的沈姑娘。 两日听见动静,见沈岁晚从寝阁出来,纷纷噤了声。 沈岁晚依旧穿着这身碧落色的烟笼昙花绡纱裙,在腰间加了白玉环禁步其余配饰,极为搭衬这身清雅新意的打扮。 正巧打扮好,寻棋便端着膳汤过来,沈岁晚便带着人出了惊春苑,往正殿走去。 总的算来,东宫共分为前殿和后殿,相当于皇宫的前朝后宫的布局。 而惊春苑算是后殿中偏远的一处院落,顺着一路往正殿走去,沈岁晚才知道到底是有多偏远,便是沈律想起她都懒得过来的程度。 惊春苑旁边的寻幽潭正是地势高处,其中引出揽月河,顺流至前殿崇文馆旁边的抱月湖。 沈岁晚再东宫的这几日安分的呆在惊春苑,这些宫侍太监岁虽对沈岁晚好奇,却都规规矩矩的,没人敢去惊春苑偷看。 今儿福传带着十数名宫侍太监在烟波水洲这处洒扫,清理残花,还在吩咐着身边的宫侍将这些已经开败的花枝修剪了,换上新的夏日花株。 身后几位宫侍陡然窃窃私语起来,“看那边......” 福传皱眉,回头方要斥唬人,霎时顿住,不近不远处走来一女子,一身颜色青浅的绡纱裙,头上挽了朝云髻,却只是簪了个缀珠的青玉小钗。 偏偏是这青浅的素雅的打扮,将那风娇水媚的容貌凸显了出来,原以为这沈岁晚是同当年沈琉晚一样的娇弱白花的模样,才能博得殿下的怜惜。 今儿一看,可真是恰恰相反,这沈岁晚生的,可真是......福传没念过书,形容不上来,只知分外勾人。 寻香注意到这边,几人正路过烟波桥,凑到沈岁晚前面道:“姑娘,前面是福传公公,同福岚公公是干兄弟。” 这一路上,沈岁晚有些见多了宫侍或是太监暗自打量的好奇目光,原也没在意烟波水洲那一干宫侍太监的,闻言便抬眼望过去。 陡然,直面着沈岁晚的面容,烟波水洲里干活的宫侍窃窃私语的声音都小了不少,福传脑海里想起一个荒谬的念头,也许殿下,是见色起意了。 福传上前,“沈姑娘这是要去何处?” 沈岁晚见他生得圆头圆脑,眼底也是一片澈明,卸了些防备,“我预备过去给殿下送盅汤。” 话音一出,众人面色各异,福传笑笑,没什么心思:“姑娘且去便是,殿下应该是在正殿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