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秦府。 药房。 灯光昏暗,隔着屏风,依稀可见有人坐在案前,一手玉杵,一手研钵,好像在研磨药材,却是半晌不动。 烛火跃动,显得那个身影更加瘦削,甚至有些透明,仿佛随时都可以消失。 他就静静的待在那,似乎只有屋角铜漏的轻响才能让他密长的睫毛颤上一颤。 也不知这样过了多久,他方低哑着开了口:“既是来了,为什么不现身?就这么喜欢偷窥么?” 话音未落,一道气流仿佛利剪瞬间剪开了凝滞的空气,直逼秦明非眉间,将他额前散发惊起飞散。 秦明非避也不避,只单手一抛,玉杵就像长了眼睛般迎着那把利剪直直向着对面虚空飞去。 却好像遭遇了什么阻挡,于空中发出脆响,旋即不断翻滚进攻。 这一切也不过是瞬间的事,待虚空响起一道空灵琴音,玉杵又旋转着回到秦明非手中。 “看来秦某是精进了,居然能令卿珑大人动用琴音……” 秦明非开始不紧不慢的研磨药材,姿态优雅。 金丝楠木长案前,像是如水泼墨般现出个人,白衣胜雪,气度超凡。 秦明非优美的手一抬,示意来人落座。 可那人依旧负手而立,神色冰冷。 “卿珑大人是来找秦某算账的?” 卿珑眉梢挑了挑,凤目露出寒光。 “可如今事已如此,秦某也无力回天……” 秦明非叹了口气,神色悠然,然若细看,却像带着一丝好笑的表情。 而这一丝微妙偏偏被卿珑捕捉到了。 他冷冷一笑:“秦娘娘就是这般教你济世救人的?” “叮”! 秦明非手中的玉杵颇重的落在研钵中。 轮到卿珑得意了。 怒色却只是一闪,秦明非重又露出意态从容模样。 “这却要怪你了,你的那个禁制,却是害苦了她。” “我害她?” “是啊……”秦明非端起研钵,走到药柜前挑选草药:“若不是你下了那个禁制,此番我也就不必大费周章,她也不必,忘了你……哦,不,是移情他人……哦,也不对,是把别人当作你……” 眼见得那个风华绝世的人一点点的愤怒起来,秦明非只觉心里的压抑疏散了不少,不觉唇角勾得更迷人。 “你到底什么意思?”卿珑上前一步,负于身后的手攥得死紧。 秦明非的姿态却愈发悠哉起来。 “你我都知,她中的是蛊不是毒,或者说,是加了毒的蛊,也不知是招了谁的痛恨,必要对她下这种狠手。而那蛊又是情蛊。毒容易在她情绪不稳的时候发作,尤其月圆之夜,顶多是消耗她的体力跟内力,而蛊,才是最致命的。所以,卿珑大人是不是要想一想,何时何地给她制造了这么一个情敌出来?” “胡说,我跟她……” 卿珑本想解释一番,但他的颜面与私心不允许他暴露自己跟玉流苏的过往,那是属于他的隐秘。 只属于他! 于是他很强硬的甩出一句:“与你何干?” “既是与我无关,卿珑大人为什么要深更半夜造访秦府?还出现在秦某的药房?既是与我无干,卿珑大人早早休息便是,秦某就不送了……” “你……” 依卿珑的一向做派,要么是不屑于理人,要么就是打人个生活不能自理,但这两样,都不适合应对秦明非。 至少现在不适合。 于是高贵的卿珑大人不得不放低身段,生硬的软下语气,但依旧透着傲慢:“那个人,与我无关!” “哪个人?苏苏?” “秦明非,你不要太过放肆!” 忍了一小会的卿珑顺利破功。 “不是苏苏?难道卿珑大人另有所爱?” “秦、明、非!” 卿珑现在真想抓起更加瘦削的秦明非当玉杵往研钵里杵,杵…… 他深吸一口气,十分难以承认的,也十分不情愿的说道:“她以前,认识一个人……秦明非,你不许叫她苏苏!” 秦明非自动忽略后面一句,十分讶异道:“原来卿珑大人是夺人所爱……” 卿珑闭了闭眼。 我忍,等你把苏苏治好后…… 你给我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