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二 “狡兔三窟?” 江晏之点点头。 “可江家并无什么危机,需要这样转移财产做什么?”邵月如反应有些迟钝,仔细想想她嫁过来时虽有担心江家会因为江大人的官位惹上事端,可时至今日也没有什么问题,过了一段安稳日子,她忙于打理江家的产业,倒是无暇去思考江家可能遇到什么危机。 江晏之欲言又止,这事也怪他自己不争气。他把房门口伺候的下人都打发离开,才关上门对坐到邵月如对面,认真同她道:“近来,你有没有发现什么奇怪的事?” 邵月如想了想,摇摇头,一切看起来都很正常啊。 江晏之又道:“现在已经九月见尾了,可今年的秋闱还没放榜,你不觉得奇怪吗?” “不是贴了告示今年放榜延迟吗?” 江晏之摇摇头,“秋闱是为明年春闱选举子,虽是各地自行组织但主考官是由朝廷委派,考官又分内帘和外帘考官,按本府旧历规矩八月初六举行入帘上马宴后,内帘官进入贡院后堂内帘,还要有监试官封门,内外帘官不准互相往来,考生考三场共九天,初八、十一、十四日进场,内帘官除批阅试卷外不能过问他事,直到阅卷结束才能出来。” “你想,春闱的日子是定的,苏州离京城也不近,不少寒门举子要去赴考得徒步而行,若是乡试结果迟迟不公布,误了春闱试期该怎么办?此其一;其二,阅卷官入帘至今,已近两月,是有多少考卷需要他们批阅这么久?若是早批完了,为何不放榜,也不准阅卷官出帘?其三,你可知,周珏、蔡明孙、付金易等人乡试结束又被带回了贡院?” 邵月如闻言,瞬间明了这场乡试的不寻常,如江晏之所言不假,乡试迟迟不公布,众多考生必然焦躁难等,甚至会引起骚乱,十年寒窗若是误了试期,引发哭文庙的事也不是不可能,那将会酿成大案。可府衙也只是一味安抚,迟迟不给结果,还把考官和考生关押起来。 可是她毕竟没有参加过考试,也不懂各个关窍,周珏等人都是苏州有名的才子,应付乡试必不是难题,总不能是他们勾结考官作弊吧,况且她清楚周珏,那是雪压松枝不肯折的人,绝不可能做出作弊这种事。再者考场出事,和江老夫人“狡兔三窟”有什么关系? 邵月如想不通,心里正琢磨,江晏之又补充,“而且,今年的夏税还未送出苏州城就失窃了。”但是此事却被隐瞒下来暗中调查。 “失窃?”邵月如大惊,可江晏之神色郑重,没有丝毫在戏弄吓唬她的意思,她也愣住了。 科考关窍她不懂,可税收她却明白了,各地税收那是要送往京城入户部的,苏州富庶,夏税必然不会是一笔小数目,现在这笔税款凭空失窃,还是在苏州城内,江敬回身为知府,首当其冲受到追责。若说乡试引发案情,江大人秉公办理,至多是累及官位,可夏税失窃,不仅是失职,甚至会有监守自盗的嫌疑,如此,连累江家也就不难理解了。 “所以,祖母将产业归置到我名下,如果当真出了什么事,我只需从中运转,就还能保住江家。” “是这个意思。” “可……她就不怕我将这些产业据为己有背叛你们吗?” “你会吗?”江晏之笑了笑,“或者说,你敢吗?” “你连被迫嫁给我都不敢反抗,又如何反抗得了我们再从你手里把产业接过来?你连对她对我都这么好,又真的会背叛我们吗?”江晏之目光柔和看着她,云鬓乌黑,弯弯月眉微微蹙在一起,“月如,对不起啊,是我不好。”他们这家人各有各的不好,原本都不值得邵月如用心对待。 邵月如低下头静静的看着面前的匣子,没有出声,她还是低估了老夫人的算计。 江晏之也没有说话了,他很清楚,祖母这一招算计的不仅是邵月如,还有他。她把他一手抚养长大,或许对他不够了解,但却有一点——从小把他心软这个死穴拿捏得稳稳的,她若是直接把江家重担交给他,他不会心甘情愿,可是她为他娶了邵月如,又把家业交给邵月如,从头到尾卷进一个无辜的人,他就会为邵月如感到亏欠,会帮助邵月如。这样,江家的产业就会保得住。 又或者说,她保的不仅是江家的产业,还有她毕生的心血。 祖母其人,早年丧夫,独自抚养幼子撑起偌大家业,可江敬回志在仕途,而他志在江湖,于是从母亲柳氏到邵月如,都是她物色来接手她心血的人选,是为了儿子和孙子,也是为了她自己,从功利的角度做出的最佳选择。 江晏之内心苦笑,这一家人,从来各有各的心事和算计,为对方好事真的,可这种真心中,总掺杂着算计,偏偏血脉相连,又为着那点真心的好,他断不掉。 两人对坐着,默了半天,江晏之主动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