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姨娘的小院就在琳琅阁南头,隔着一弯池塘,离得西侧门更近些,名为月华。 主屋里很清静,闷着一炉居间庵的妙高香,香味清寂虚淡,香韵质朴。 孙小娥走进屋子时,就感觉置身空山古寺,心境一下空阔,“每每踏进姨娘的月华院,都觉得自己是个乡下粗鄙人,腹中没有半点墨水,践踏了好地啊。” “孙妈妈说的什么话,快请进来坐。” 顾姨娘从榻上起身,迎着孙小娥,一边差丫鬟上茶。 “好鲜亮的活计,姨娘真是做得一手好针黹。” 孙小娥顺势在榻上挨了半边屁股,从簸箩内拿起个做到一半的肚兜,上头绣着兰叶,叶上两只蟋蟀跃跃欲扑,童趣盎然。 “这是给我宣哥儿的,他现在外院读书,虽说有人照顾,总也忧心他晚上踢了被,凉了肚子。” 顾姨娘温婉解说道。 “是是,儿不在娘身边,那是要牵去大半心神哪,我那大儿二儿有造化,跟在老爷和二少爷身边,按说我不该再操心,可这眼门前没见着,心里就牵挂,天下间的母亲都一个样。” 孙小娥说着就笑了起来。 “不知孙妈妈今儿来我小院为着何事?”顾姨娘从丫鬟手上接过茶盏,亲手递给了孙小娥。 孙小娥忙起身接了,略一沉吟,凑近些把缘由一一给说了。 顾姨娘大惊失色,随后从内室捧出两个匣子。 一个是檀木长条盒,抽盖,里头藏着一百多两银子。 一个是樟木梳妆盒,四方掀盖,里头摆着十数件银饰,其间夹着了了二三样金饰,样式也有些老旧了。 “孙妈妈,我这小院里的银钱都在这了,您看着取吧。丫头们身上就算有些,也不多。您也知道,老爷嫌我这小院冷清,寻常也不大过来。” 这番话一说,孙小娥有些脸热了,她忙起身,斟酌着取了二三十两银,笑着退了出去。 “青梅在这谢过孙妈妈,手下容情!” 顾姨娘曲身福礼,送走了等在院中的一大群人。 月华院内飘荡着一股冷香,清幽幽的,衬着山石上的积雪,似乎也带了香气。 顾姨娘立在正屋门口,看着她们退出去,直至最后一人身影消失,她一招手,一个青衣比甲的小丫头立马从廊下跑了过来。 “你去府里打探一下。” “是。” 彩儿脆声应了。 -- “怎么落红的?” 夏张氏换了件日常的烟红洒金袄配上青绿兰草暗纹马面裙,由其羽帮着挽起袖子,涂了茉莉香豆以汤沐颜。 “我问了秋儿,说是她上前抢夺银钱匣子,被刘嬷嬷推了一跤。”其羽递上纱帕,回道。 “怕是老爷那儿不好交待,还有春晖院……”说道此,夏张氏又气愤起来,厉声问,“死丫头身边人抓出来了吗,不会一道躲到春晖院里了吧。那榻要拆了院墙才能拿出来,又是怎么抬进去的?难道那张榻一直在那破败院中?” 其羽摇了摇头,“人还未找到,春晖院被莲嬷嬷管得紧,也问不进去……” “这个老货,哪哪都有她!” 夏张氏低低啐了一句,眼珠儿微转,突道:“上回那个洒扫上的,就是送梨汤来的,对,叫翠枝,她男人夏海就是守后门的,后门离得那小院挺近,你去把他俩叫来,我倒要问问清楚。” 怒火还在心口翻腾,张娴娘觉得沐颜后的头脑却能好好思索了。 一盏茶功夫,夏海夫妇被叫到了主院。 两人有些惴惴,立到屋门前,低下脑袋。 “都进来吧。”其羽揭起大红猩猩毡。 两人进屋,直接跪地磕头。 夏张氏盘腿坐在榻上,又执起小楷抄写佛经,仿是漫不经心地问道:“你们知道那张贵妃榻从哪来的吗?” 张翠枝下意识朝夏海看一眼,却见他低着脑袋,就如同在自家屋里时,三棍子打不出一个闷屁来,她忙抬头回答,“奴婢不知道。” “不知道?” 夏张氏握笔的手一紧,轻声一笑,“你们屋子离得那般近,就没听到些什么?” 夏海把身伏低一些,闷声道:“回夫人,没听到什么动静,小院里一直挺安静的。” “挺安静的,呵,那般精美的一张草花檀贵妃榻,你们知道值多少银钱吗,是能凭空出现的!” 夏张氏气笑。 “夫人,我们真不知道。自从阿长看管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