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眉大眼,皮肤黝黑,身体壮硕,虽并不丑陋,可透着一股子憨劲。 那“赵竿儿”见这个年轻后生的别了他的话头,心中不悦,冷笑道:“哎唷,哪里来的穷酸儒生。你既这么大言不惭,何不谋个一官半职,去京城向那皇帝老儿谏言?” 谁知那个浓眉大眼的后生并不理会嘲讽之意,竟点了点头:“俺正要进京赶考去咧,若是考上了状元,自然要当个如魏徵一般的谏臣。要劝诫当今圣上亲贤臣,远小人。那女儿河里的烟花女子,尽都是薄情寡义、不吃廉耻、忘恩负义之辈,若是让她们到了圣上身边,定要被她们都教坏了,败坏伦理纲常,岂不是重蹈商纣王受惑妲己以致灭国的覆辙了?” 众人见这个后生是个又憨又愣的,兼之他酸儒之气过重,都不去理会他。 蕖香闻言,心中不忿,冷笑两声,出声说道:“敢问这位公子,以你之见,这烟花女子,都是薄情寡义、不吃廉耻、忘恩负义之辈了?” 那个浓眉大眼的少年人见是一个其貌不扬的小姑娘问他,倒是十分亲切地说道:“小妹妹,你不用叫俺公子,俺叫鲁仲,家乡人都喊俺作鲁二槌。小妹妹,你就喊俺作鲁二槌就行。” 蕖香并不领情,只是冷冷道:“鲁公子,你还未回答我的话,以你之见,那烟花女子之人,都是水性杨花、薄情寡义、鲜廉寡耻之辈了?” 鲁仲点点头,愣愣地说道:“这是自然,若是她们懂得仁义礼智,怎么会心甘情愿堕落其中?” 蕖香反口相机,“那‘愿效死于君前’、矢志不渝的绿珠,还有那亲执桴鼓、大破敌虏的巾帼女英雄梁红玉,以及慧眼识英雄、慷慨解囊的苏小小,难道也都是薄情寡义、不吃廉耻、忘恩负义之辈了?” 鲁仲见眼前这个灰不溜秋的小女子竟如此口齿伶俐,摸了摸脑袋,憋红了脸道:“这个……她们自然不是无情寡义之辈……我……” 蕖香继续冷语道:“鲁公子读遍圣人书,岂不闻《论语》中说,‘志士仁人,无求生以害仁,有杀身以成仁’。光这女儿河中,就有数不清的好女儿,为了能让家中父母看病吃药,又为了家中兄弟姐妹能够吃饱穿暖,迫不得已卖身到烟花之地,难道舍己为人的她们,也都是薄情寡义、不吃廉耻、忘恩负义之辈了吗?” 这鲁仲见这其貌不扬的小姑娘竟然搬出了孔圣人的话,一时之间,想不出任何反驳之语,更加语塞,涨红了脸,幸而他皮肤黝黑,倒也没人瞧得出来。 众人见鲁仲竟被一个小丫头子呛了声,也哈哈大笑起来,起哄道:“你个憨小子,连个小丫头子都说不过,还想着考进士呢,真是痴人说梦,依我看,还是趁早回家耕田当你的棒槌吧!” 鲁仲虽是个憨的,却非那一等狡言相辩、不知悔改之辈,他见眼前这位年轻姑娘说话十分在理,便挠了挠头,正要向她低头认错。 还未张嘴之际,忽见她“咻”的一声站了起来,原本黯淡的眼神此时变得十分灵动,当真是明眸灵动,清丽绝艳,一时之间,这鲁仲倒是看呆了。 只见她却对着远处之人挥手说道:“阿霁哥哥,我在这里。” 说罢,她便放下三枚铜钱,便走了。 “姑娘,姑娘,且等一下——” 鲁仲的话还没说出口,那姑娘便已快步上前,同那个少年郎一同离去了。 鲁仲望着他们二人的身影,心中怅然若失,痴痴呆呆地说道:“真乃是‘巧笑倩兮,美目盼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