坤承殿内,皇帝一手扶着龙案,一手翻看奏疏,神色如常,喜怒不显,并没有要开口的意思。 而底下跪着的人屏住呼吸,冷汗涔涔,一动不敢动,正是尊贵且随性的三公主。 她自午时就跪在殿内了,此时暮色苍茫,双腿早就没有知觉了。 坤承殿的内侍已经遣散出去,殿内只余他们二人,皇帝瞥了她一眼,神色淡淡,“起来吧,三皇妹身子娇贵,若是跪坏了,旁人岂不怪朕对皇妹太苛责了?” 三公主怯怯的觑了一眼,没瞧透他的心思,身躯顿时绷紧,“是景德做错了事情,自愿在此领罚,与皇兄无关。” “哦?”皇帝放下奏疏,斜睨着她,“皇妹做错了何事?” “景德被猪油蒙了心,帮皇妹偷偷出了城,置皇妹于险境之中…皇兄,景德知错了。” “朕派去的人并未寻到景阳,三皇妹可知这意味着什么?” 皇帝神色一凛,不怒自威,“天下动荡,边国来犯,匪患层出不穷,你让景阳置身其中,可知会害惨了她?” 三公主立即跪伏在地,抖如筛糠,“景德真不知事情会变成这样,今日一早,景德见皇妹忧心忡忡,执意出城走一走,想起她久居内院经受的苦楚,遂生了恻隐之心…景德罪该万死,若皇妹有个万一,景德愿以命相赔。” 皇帝神色晦暗不明,一寸寸目光在她身上打量着,他不是不知景阳何时到的公主府。 一提起“久居内院”,又生了些许怜悯熄灭些怒火。 况且景阳离开时,她又调派府内所有护卫随从,可见尽了心,只是…他还是有些不放心。 他绕过龙案,近至身前,幽幽问道:“显帝遗孤的事情,想必已经听说了吧?” “三皇妹如何看?” 三公主紧绷的身体顿时轻松了些许,似早有预料。 杀意波动的目光逼近皇帝,声音冷凛道:“杀无赦!” 皇帝嘴角似有不经意的笑意滑过,他‘哼’了一声,殿内的空气瞬间凝固,让人汗毛竖起。 “你们可是一母同胞的兄妹,三皇妹倒是绝情!” … 嵇子晋一颗心七上八下,早早就在宫门外候着了,直到三公主在月光下缓缓而来,他才松了一口气,快步迎了上去。 两人目光交汇,洞幽察微,眼底的焦躁与惶恐随风而散,嵇子晋的手臂穿过她的腰间,暗暗发力,支撑住她半个身躯的重量。 临近與车时,他拦腰抱起三公主,弯身进入车厢。 三公主双腿红肿,细密的针刺感四处蔓延,膝盖处犹如断裂了般,全然不似自己的。 她仰头闭目,任由嵇子晋按摩双腿活络血液,“景阳出城的时候顺利吗?” “放心吧,梁夫人亲自相送的,我还命人掩盖踪迹,陛下寻不到的。” … 数个时辰前,一行马车缓缓驶出上京城。 秋芜回望越来越远的城门,急躁不安,“公主,现在回去还来得及。” 在公主府听完一席话后,她才明白,公主这是鬼迷心窍了!她劝了,拦了,最后只能无奈的与她一同上路。 她自小陪公主在内院居住,从前是惠王府,后来是上清宫,其中勾心斗角、争权夺利的伎俩,她倒是司空见惯,应付起来也游刃有余。 可出了皇宫,离开了上京城,便是面对未知的恐惧,尤其还是为了一个并不值得的男子。 秋芜紧张得不停扣手,挣扎半晌,下定决心道:“状元郎毁了公主清誉在先,后又百般狡辩推脱,实非可托付终身的人,而且据梁夫人所说,他还有婚约在身…奴婢认为公主为他这般冒险,不值得。” 城外的远山似罩了轻纱般,薄雾朦胧,犹如此行路途凶险难测,景阳望着远处风景,莞尔一笑,“你不了解他,他值得。” 因对发妻有诺在先,便压制澎湃磅礴的爱意,克己复礼,又怎会没有担当、不值得托付终身呢? 秋芜见她不撞南墙不回头,彻底没了法子,只能聋拉着脑袋随着她。 “拜见公主殿下!” 马车突然停了下来,景阳心下一沉,视线从远处雾山移向梁夫人。 仔细打量她的身后,见并无追来的侍卫,一时竟有劫后重生的喜悦。 梁夫人似是察觉出她是秘密出行,为了不暴露她的身份,只是轻轻颔首作礼。 想来她是为了梁大人而来吧! 那日景阳离开坤承殿时,问了一句还有谁同行,皇上说原是兵部侍郎梁启领兵同行,但其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