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安带谢瑶、谢玄将东山地形图看完,成人一队孩子一队分头行动,打赌不过半日,贼就被抓了:人被困在预防野兽的陷阱里,踝骨脱位,走不动道。 搜过身无武器藏匿,板车拉到谢安面前时已近黄昏:男子犹抱腿,进气长出气短;衣服破破烂烂挂在身上,还有泥块淤结;对视一眼如老鼠逃窜般飞快低头,动作畏畏缩缩,不见半分抢劫菜刀时的光明正大。 手掌粗糙,臂膀劲瘦,身体素质倒不错。 谢安缓缓站起身,心里有了盘算,看向两个少年。 寒冬腊月,谢瑶看其人衣服之薄,于心不忍,向谢安道:“父亲,现在怎么办?” 谢安瞧他一眼,却问谢玄:“小玄,你以为现在该如何?” 谢玄望着其人,思考片刻道:“先接骨,换身衣服,吃了饭,才好开口问询意图吧?” 眼看谢瑶在旁连连点头,谢安应道:“好,那就先如此。” 于是谢安不避脏污,动手将错位骨头一把接回,男人哀嚎一声晕死过去。谢瑶谢玄把板车拉到柴房,铺就简单草席安置,帮忙换上粗布衣服,又架简易火炉烧热水。 将一头污发撸在脑后的当,却见小贼面容大气,一想处境,竟有些不可思议。 谢瑶帮忙擦着男人脸上泥垢,越擦越摇头:“看你身形,想必不是饥一顿饱一顿,被迫为贼。但你怎么把主意打到阿耶身上了呢?我家阿耶,遇事非常好商量,有求必应,若你自荐为门客,未必不会像何攸叔叔那般收为己用;但像你这般可能祸及家人的,处置起来必然以眼还眼,以牙还牙,决不手软,以绝后患的……” 谢玄不禁问:“我好奇很久了:何攸这般身手,是怎么甘愿给三叔看家护院的?” 谢瑶想了想道:“其实阿耶最初认识的是何牧叔叔,何攸是何牧亲哥,但并不像何牧走仕途。有天阿耶同何牧聊史至深夜,回家路上碰到何攸拦路,同弟弟讨要银钱。阿耶以为何牧受到胁迫,问都没问就动手反抗。等到何攸被打趴下,才知道人家是亲兄弟……” 他家三叔料事如神,居然还有如此愣头青的时候。 谢玄听得目瞪口呆,谢瑶意料之中般接着道:“何攸叔叔本以游侠自居,计划满天下行侠仗义,没出发就在家门口被打趴下,等于哐哐被扇两耳光。很不服,想方设法要揍阿耶一顿出气,正面约战,埋伏偷袭,什么手段都用上,一次都没赢,甚至醉酒都打不过。斗了快二十回,最后打服,何攸叔叔垂头丧气地要回家,不行走天下了,才被阿耶用银钱收买,直到现在。” 两个少年对视一眼,炉火噼啪响,半晌无言。 谢玄不解道:“有话好好说不就成了,为何非要打服?” 谢瑶照本宣科道:“阿耶说,蛇有三寸。打服是最简单的方式,告诉对方力不敌,本该被剥夺多少东西,以理服人;而后在双方都能接受的范围内讨价还价,让出共赢的余地,才是长久合作的基础。若不想合作,倒也无需谈判。但目光放长远,朋友比敌人多,总是好事一件。” 话毕四目相对,俱是没理解的。 便是安静中,谢玄摩挲额头道:“我们何时去挑鸭子?” 整天忙着抓贼,谢瑶艰难记起这一茬:“学烤肉?等贼人处理完。” 谢玄哦一声道:“那我们现在要做什么?” 谢瑶瞧着睡着的男人道:“得醒来才能谈判,也不知道他何时醒,我们先回前堂吃饭吧,我猜阿耶又要考咱们《孙子兵法》了。” 谢玄四下环顾,不见能捆住人的物什,于是道:“那他就这么躺着,不捆着?” 谢瑶点头:“毕竟要谈判,捆着下人面子,还是算了。” 谢玄扬眉:“他跑了怎么办?” 谢瑶只道:“他脚有伤,抓得一回,就抓得了第二回。我们走吧。” 于是二位少年将门关好,离开柴房。 脚步声乍远,便见男子缓缓睁开眼,眸中寒光,笑容讥诮。 相隔不久,柴房又被打开,谢瑶谢玄去而复返,将一碗粥端来,煨在火炉边。 见人熟睡着,加了些柴火,又离开。 柴火焚烧几尽,粥碗才迟迟被端起,泡热水饮尽,碗中舔得一干二净,才被放回原处。 该干活了。 满月高悬,于寒冬投下凛然的光;积雪潦草,在地面镀上无暇的霜。 男人不复白日病痛,轻手轻脚躲藏于门栏之中,脑中竭力回忆见过的住宅布局,隐隐有了方向。 目标:后院,找到藏宝的地方,拿金银财宝,溜。 偷盗之事,要么不做,要做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