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在地上的林铮没再度量林璟自幼就教导他的分寸,而是挺直了背抬眼望着陷入回忆的君王,眸光纯粹而淡然。 他对宋帝的感情,实在称不上太深,更多是君臣之礼。 毋庸置疑,面前这人是个难得一见的好皇帝,却绝不是一个好丈夫、好父亲。 林铮心中十分清楚,皇上对他的纵容和偏爱不过是在弥补心中随着时光流逝日渐加深的愧疚罢了。 而这份所谓的愧疚,抑或是对林后的爱意,在他的江山面前,什么都不是。 果然,没过片刻,他的脸色就逐渐黯淡下来,眼神又恢复了往日的清明。 “你如何打算,朕不管。但事到如今,你是这大宋的皇子,为朕表率,便要有个皇子的样子。” 言罢,宋帝顿了顿,又道:“你既已认祖归宗,还是当以辅佐社稷为重。再将儿女私情看得这样重,休怪朕连你一道责罚!” 宋帝会有这样的反应,林铮丝毫不觉得意外。 若说能慷慨激昂一番言论,便能左右一国之君的想法,也实在是太过天书奇谭了。 虽说难免有些许失望,但他并未表露出来。 他没有歇斯底里地急于为自己辩解,进殿至此,也没有开口替苏家求情。 宋帝有些疑惑,这孩子,倒也不是全与他母亲相似。 记忆中林后是极倔强的,做事情不达目的誓不罢休,进宫后为人虽被磨平了些棱角,但对于心中坚持的事情,却是一丝也不肯退让的。 只见林铮又恭谨起来,方才的自在随意似乎只是宋帝的错觉。 他诚恳道:“儿臣恣意妄为,不识大体,不顾大局。擅自在殿外为妻求情,是儿臣错了,请父皇责罚。” 林铮先是为自己这几日的任性低头认错,而后又继续说道:“然儿臣实在不解,苏家究竟犯了什么过错,要在儿臣的大婚之日将他一家打下诏狱。 父皇明察秋毫,儿臣本不该不分青红皂白地为苏家辩驳。 可是哪怕山林间的野兽,也知当护着自己的妻小平安。 儿臣不推诿罪责,只愿父皇能给儿臣一个交待。 如果苏家当真罪无可恕,儿臣无话可说。” 这话就有些拐着弯骂人了。 宋帝如吞了只苍蝇似的,十分不是滋味。 你说野兽都晓得要保护配偶,这不是讽刺朕禽兽不如吗? 但他既无言反驳,又觉得林铮说得似乎有些道理。 再一想来,这婚典办得声势浩大,自己却在大婚当日在全天下面前狠狠打了自己儿子的脸。 如此说来,这几日群臣立场动摇,隐隐有远离林铮之势,与他这一番作为也不无关系。 连带着林家也丢了面子,现在已经有人开始猜测是不是林璟已经失了君心,开始试图攀咬起他林家与苏家勾结了。 宋帝老脸一红,这不容人知情还不容人问询,他突然也觉得自己实在有些不讲道理。 若想一国之君认错是不可能的,宋帝只是主动缓和下来,对林铮道:“你还算明理,重情重义...虽说江湖气重了些,但也不算坏事。你既想知情,朕这便告予你知。” 林铮进宫的目的,就是为了能了解其中的详情,为何苏家突然成了通敌叛国的罪臣,自是作出洗耳恭听状。 宋帝见儿子也不是冥顽不灵的倔木头,审时度势,通晓大义,想来之前的所作所为也不过是人之常情,一时冲动。 他便又缓和了态度,十分有耐心地问道:“你可知道二十年前,玄天殿的大神官预言,说是这江南苏家,注定一门两后,有利于天下一统?” 林铮点点头,此事宋云两国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不过他始终认为这只是统治者巩固政权的噱头罢了,有些不置可否。 宋帝见他如此反应也并未意外,继续说道:“先前朕同你一样,只觉得这神官之言实在蹊跷得离谱。若说娶两名女子就能左右江山一统,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可是当年玄天殿的地位崇高,老神官更是得天下敬仰,此言不可信,却有许多人不得不信。” 林铮挑挑眉,没有打断宋帝,任他继续说下去。 “这两后之说,其中之一,便是这苏晓月。自打此女子进京以来,搅得本来一潭死水般的京城动荡不已,倒叫朕心中真有些不安。可她与你两情相悦,依朕看,她也是至情至性之人,再加上太后极力促成,朕便破格许了这桩姻缘。预言之说,朕也渐渐放在了一边。” 这倒令林铮有些意外,没想到太后在这桩婚事中起了如此重要的作用。 “父皇成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