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这样的消息,饶是一直冷静自持的林铮,也难掩惊诧。 边城布防图? 宋云两国之间隔着大漠,有着天然的自然屏障。 无论哪国想要开战,都要出兵率先跨越过危险重重的荒漠,一路先消耗过半的体力不说,粮草的运输也成问题。 所以这些年来,即便两国都摩拳擦掌跃跃欲试,有着吞并对方的野心,可是谁也不愿贸然宣战。 更别说两国的边城,为了防范敌军,都修得如铜墙铁壁一般的堡垒似的。 只要战事一起,直接封城死守,打起消耗战来,任哪国也没有必胜的信心。 林铮通读兵法,自是通晓边城布防图的重要性。 此物若是流到云国手中,在宋国毫无防范之时云国大军速攻下边城,有了驻扎修养之处,边战边进,那后果将不堪设想。 现在物证确凿,苏府一份,云国人手中一份,明显是意指苏文和通敌叛国。 再加上刚被封为云国皇后的苏婉儿,苏家里应外合,宋帝起疑也是理所应当。 更何况平日云国人出入宋国,都要细细严查,此番正是利用他与苏晓月大婚的机会,才令云国人有了可趁之机。 层层叠叠,一环一扣,苏家是如何都逃脱不开的。 可是深爱苏晓月如他,对苏府的了解也是知之甚深。 若说苏文和对家人过度保护没有原则,为了苏婉儿犯下欺君之罪不是没有可能,可是要苏文和通敌叛宋,就是要他信康穆云想造反他都不可能信此事。 更别提背后主持苏家大局的苏老夫人,宁肯全家升天都不肯做苟活的宵小,比起朝中许多道貌岸然的清流,她老人家才称得上是真正的大义之人。 宋帝怒气冲冲,他并非是霸道武断的暴君,心中也对苏文和进京以来的表现还算满意。 虽说难免有些小疏漏,但对于这个在野多年直接上任的吏部侍郎,苏文和可堪称是不世出的奇才。 所以初听得消息时,宋帝也不是没有怀疑过有人蓄意陷害苏府,毕竟苏家树大招风,惹人眼红也不是头一回了,就连他都替苏文和挡下了不少莫须有的弹劾。 可是此次环环相扣的线索,无一不指出其源头就出在苏家。 宋帝也是大婚前才得知了此消息,他按捺住心中的愤怒,不动声色地让事情按部就班继续进行。 直到大婚当日,他刻意扣住了康王,生怕他与苏文和牵扯不清受了牵累,也稳住了那些十分警惕的云国人。 这才人赃并获,逮个正着。 宋帝早就坐回了龙榻上,不发一言地垂眼皮瞥着下首的儿子。 他自诩是能理解几分此刻林铮的心情的,毕竟心心念念的心上人突然成了通敌卖国的反贼,任谁都无法接受。 可是木已成舟,即便那苏晓月对此并不知情,也是女从父过,难辞其咎了。 这桩姻缘走到这里,该是了断的时候了。 他叫来林铮,也是想要他亲自看个清楚明白。 林铮久久都没有答话,只盯着身前的布防图沉思,不知在想着什么。 良久,林铮忽然道:“父皇,此事蹊跷。” 他的声音不复往日低沉,倒有些像撕裂布帛的干涩,让宋帝一时有些出神。 他心中不由想着:这孩子几日未饮水了? 方才他只顾自己发泄,倒是忘了林铮这几日承受的煎熬。 这一打岔,又猛地清醒过来,竟没有听清林铮的话:“什么?” 林铮整理好心神,又梳理了一番方才发现的错漏,这才说道:“回父皇,儿臣认为这不合常理。封后也好,跪拜苏晓月也罢,儿臣认为这都是云国人使的幌子。 苏婉儿二十年前杳无音讯,说句大逆不道的话,若是苏家当真有意与云国通敌,假意成全了苏婉儿和云帝,那为何还要辞官去江南安养? 何以非要等到近来儿臣大婚将近,故意像赶着日子似的,在此时封后? 这不是明摆着要置苏家于万劫不复的境地吗? 至于那跪拜之事,更是一厢情愿的无稽之谈。 是以儿臣认为,这两处看似罪指苏家,实则正是云国使得计谋,为的就是让苏家做替罪羊。” 宋帝拧着眉,他倒是没想到这一处。 一得了那苏婉儿封后的消息,他便怒不可遏,只当自己是被人耍了一遭的猴子。 此时细细想来,那背后谋算之人,竟将他的愤怒情绪也算了进去,为的恐怕就是他一时冲动,直接将苏家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