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关前夕,街巷被热络所充斥。房瓦屋檐张灯结彩,人们的脸上喜气洋洋…… 似乎在这样的日子里,连上天都公平了许多,愿意无差别的将喜悦向人间播撒,不分高低贵贱。 百姓们此刻多数都是闲身,斗鸡听戏打马球。其中自然也会拿出一点银子,吃些好的以犒劳一年来的辛苦。 宋辞的食肆自从推出火锅以来,每日排预约的食客数不胜数。 一个是口味和形式十分独特,另一个也是沾了严冬的光,让本就味美的食物多出御寒暖身的功效,备受人们喜爱。 “东家。”店内伙计一溜小跑而来,停在了宋辞所在的柜台之前:“城西钱庄的吴掌柜差人过来,问三十儿夜里店内有无空档,他要携家眷来此用饭。若三十那天没有,初一也成。” “东家东家!”另一个伙计边端着收下来的两个盘子,边到她这汇报:“久盛商号的人说要在这里设宴,让您初一到上元节中间给定个日子,哪天都行,可着咱这边来!您看怎么给回话?” 立于柜台后的宋辞停下计算,提着笔,抬起头。 身上素色圆领衫搭配橙红色短褙子,襟前刺有柿柿如意绣花,领口和衣袖还絮着一圈绒毛,衬得整个人的容色更为明艳俏丽。 她想了想:“三十夜里……倒是没排出去。不过那天我想给你们休假,我自己也要去过节,所以不准备营业,你给他们回话定初一吧。” “刚刚你说久盛商号是吧?”交代完上一个,她又转头,对另一个伙计说道:“商号要在此设宴,恐怕规模不小,等我看一看。” 宋辞翻开独属于自己的那本簿子,上面记的都是她熟悉的简体中文与阿拉伯数字。相比于账房手里那本完全看不懂的,还是这本更能带给她安全感。 “让我瞧瞧……”她养得愈发白嫩的玉葱指轻触在簿子上,从上到下,依次划过:“初一刚定出去了,初二,初三,初四……这都不行,有其他宾客,时辰上恐怕错不开。” “那就初八吧,初八戌时过后没有宾客。你去与他家伙计敲定一下,若没问题我便给记下了。” 两个小伙计脆声应下:“好嘞!” “明白了东家!”然后麻利地去付诸行动。 与此同时润弟掀开帘子,从库房穿过院落,来到食肆前堂。 “姐姐,今早新到的货已经安置好了。我负责挨个查验,文先生上簿,每袋都足斤足两,还很新鲜!” 见他走近,与自己的距离越缩越短,宋辞不着痕迹地合上手中账簿。 从前他不识字,自己怎么写写画画都行。 现如今她让润弟跟着文先生认字算术,有了那边做比对,难保哪天就会发现自己记录方法的奇怪之处。 若能避免,尽量还是不要让他看到为好。 “这一批到的是什么?” 润弟没有发觉出异常,甚至根本没留意宋辞柜台上的账簿,抬臂用手背沾了沾额头的汗,回答道:“前些天定的调味料,青菜,鱼虾,还有羊肉,都给送来了,姐姐想试验新汤底,还有什么……什么滑?都可以着手去做了!” “虾滑。”宋辞笑着,轻轻提示了一嘴,随即感慨道:“现在能涮进火锅里的菜品,终归还是太少了,加上虾滑和鲜鱼片,总算是能稍微丰富一些。” 润弟吃惊地睁大眼睛:“这还少啊?” “当然少了。”她想起在现代时的菜单,再拿出她食肆里的一对比,简直就是爷爷和孙子,免不得摇摇头:“看乔下次还能不能给我带些新奇玩意吧,最好还能再添几道,增一增花样。否则用不了两个月,火锅的热度便会消退,咱们食肆就又要另谋生路了。” 少年不信,扬起手激动地比量着堂中氛围的火热:“不会的!你看!自打新知县来了以后,咱们的生意多好啊!这新知县可真是一个好人!” 循着润弟的话,宋辞不禁想起三天前,新任知县携家带口登门,与老母亲、妻子、几个儿女到店中用餐。 他们一家待宋辞都很和气,落在外人眼里像是其品行端正,为人敦厚。 实则拿宋辞的亲身感受来评判,与其说新知县一家素质底蕴过人,倒不如说……他们从骨子深处就对她有着一股说不出道不明的忌惮。 兴许在他们的认知里,觉得她的地位远在自己之上,所以才会将尊重表现的这么自然且流畅。 虽然这些外人感受不出,但宋辞自己是心知肚明的。 她更知道,一定是萧承钧在背后做了什么,才叫新知县屈尊降贵,对她如此的客气。 毕竟那天他答应过宋辞,要帮她处理好多事权贵们带给她的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