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素娥瞧见步惊鸿的脚步声，顿时止了笑闹，清了清嗓子，而后正了正衣襟方从内阁走出，张嬷嬷一行走向檀木桌上，端着沏好的龙井。 一见惊鸿，沈素娥吩咐下人看座上茶，姿态端方，倒是有些气定神闲。 惊鸿第一眼见到婆婆，只见眼前妇人年约四十上下，细眉杏眼，皮肤很白，眼神倒是清明，细看眼角有几丝难掩的皱纹，一时拿不定是不是个好相与的。 张嬷嬷端起茶盘福了福身：“少夫人，请。”沈素娥全程目光没离开惊鸿。 惊鸿面前有两杯茶，看颜色气味便认出，一杯是六安瓜片，一杯是龙井。扯了下嘴角，心里有了主意，双手端起左边的瓜片递给刚落座的韩母沈素娥。 微笑道：“娘，请用茶。” 沈素娥与张嬷嬷对视一眼，对这新媳妇愈发放心，看来是个有规矩教养的，倒是没被迷惑，主动给婆婆请安茶。 于是接过茶饮了一口，边端起那杯龙井边说：“早上天将明，琛羽便随着皇上派来的副将一道上任去了，这往后啊，你就当这是自个儿家，与我也不必客气。” 惊鸿出身名门，方才这主仆二人小心思，一眼便识破，递来两杯茶，要是直接端起饮了，便是粗鲁没礼数，虽十岁便离开郡王府前往清源宗修行，成亲前她也是参加过婚宴的，她兄长成亲第二日和嫂嫂便一大早去给爹娘请安了，她那时正在一旁。 说起韩琛羽？不说她还忘了，早上醒来时，这折腾她一夜的罪魁祸首便不见了。如今一听说人一早就走了，想起睡意朦胧中她好似听到耳边人说什么早起上任、待他归来等字眼。 听婆婆这话，并不是个不好相与的，只是她嫁之前便知道自己做何打算，另外韩琛羽应该也未告知他母亲真相，蒙在鼓里就蒙在鼓里吧。 婆媳两人又用了早膳，期间不知是为拉近婆媳距离还是韩母天性释然，她迅速打开话匣子，拉着惊鸿扯起家常，从韩琛羽出身时说起，从孩童时期说到入学便如何展现天资，再谈到科考如何夺得状元，说到被皇帝发派走马上任时，绞着手帕强忍着泪…… 甫一回到房间，便见一只通体雪白的灵鸽立在韩琛羽书桌的笔架上。 她欺身向前，对灵鸽眉心点了点。 眼前迅速浮现一行字：惊鸿师姐，待见信之时宋卿师兄已离开师门。 她原以为自己会很痛快，可为何心被万条丝线扯着般会一揪一揪的？ 明明是他悔婚在先，是他辜负了她！ 她为了挽回作为步惊鸿的尊严，忘了他这始乱终弃之徒，重新觅得良人有什么错？ 可笑她昨晚成亲前居然还抱有一丝幻想他会出现在大婚之中，拉起她的手，告诉她，他后悔了。 回不去了，他们再也回不去了…… 碧清告诉师兄宋卿步惊鸿要成亲的消息时，没从他脸上捕获到一丝表情，好似师姐的一切与他早已无关。 他不明白师兄怎么了，为何自那日从师父那儿回来后，就跟变了个人似的，不明白为何丢掉清源宗下任掌门之位，为何自毁婚约…… 碧清摇了摇头转身离去。 宋卿就一直站在那，不知过了多久，自从听到她要成亲的消息后，好似已对周围没了知觉。 ** 翌日。 韩宅里来了位不速之客——盛知州的二小姐盛娉婷，正与韩母在东苑观鱼赏花。 “昨日父亲告予娉婷韩哥哥上任军司，想来伯母定是无限牵挂，今日娉婷特来问候伯母，顺便见见那位……”盛娉婷本来早已收拾好情绪，可提到韩琛羽已娶妻的事实不禁怨怼渐生。 沈素娥倒不知盛娉婷的心思，只觉眼前少女温婉大方，知书达理，自小看着这孩子长大，甚是喜欢，此时春琴端来桂花糕。她指着桂花糕说道：“刚好厨房做了桂花糕，想不到你就来了，打小你与羽儿便好嗜这滋味儿，来，快尝一尝。” 娉婷接过桂花糕，咬了一口，还是以前的味道，只是以往一同赏味的人却不在。 两人又闲谈了许久，话题大多围绕着韩琛羽。 步惊鸿刚走到东苑，便看见一位年轻少女围坐在韩母身旁，估摸年方十六，那人一袭粉色襟群，眼眸顾步流盼，生得倒是俏丽多姿。 似乎感应到了她眼神的注视，那少女与她四目相对，正初秋时，秋风拂过，几支嫩柳遮挡视线，少女眼底的不甘与落寞一闪而过。 韩母见娉婷这会儿没搭腔，以为嫌自己太啰嗦，刚转过头，便看到对面的儿媳。 惊鸿落座后，得知少女名叫盛娉婷，是位官家小姐。 韩琛羽八岁时，五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