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准备收回动作的绿绮闻言一滞,略微抬头望向萧泠,不可置信的眼神中掺杂着一丝愤怒。 萧泠和她四目相对,歪了歪头轻笑。 弯腰垂首的绿绮张了张嘴,气得说不出话。一旁的随从战战兢兢地站在她身边,似乎是感受到了她身上的怨气,一群人一动也不敢动,大气都不敢出。 本是一个优雅礼节,但若是持续保持弯腰躬身的姿势,倒显得格外滑稽。绿绮忍了又忍,压着性子咬牙切齿地开口。 “太子妃殿下……” “闭嘴。” 冷不丁的一句话,却是的确将绿绮震慑住了。豆蔻看着她吃瘪的样子不由得捂着嘴偷笑,萧泠淡淡瞥过身旁的婢女一眼,又望向面前的绿绮,一字一句道。 “方才姐姐说,豆蔻不懂规矩。我倒是想问问,姐姐口中的规矩,到底是什么?” 绿绮闻言嗤笑:“到底是别国人,我们漠北东宫的规矩,太子妃初来乍到不知道也不足为奇。不过太子妃来漠北已然半月有余,连最基本的规矩都不清楚,这就说不过去了吧?” “你的规矩本宫不懂,不过本宫知道,在整个东宫之中,太子的规矩便是规矩;而在这芳菲苑……” 她凝视着绿绮,一字一顿:“本宫的话便是规矩!” 萧泠语气生硬,属于一国公主的高傲气场使她说出这句话的瞬间让人不由自主地心生畏惧。 绿绮闻言也是一愣,似乎是没有想到这个商丘来的公主竟会如何棘手,一时间有些无措,晒然道:“……太子妃殿下好大的口气。” “本宫是太子妃,本宫有高傲的资本。” 萧泠皮笑肉不笑,歪了歪头看着她:“姐姐这下可以说了,我们豆蔻到底是反了多大的错,竟惹得姐姐这般生气?” 她抬手指了指绿绮的眼角:“竟能将姐姐的皱纹都气出来!” “你!” 自知理亏的绿绮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应答,咬了咬牙从口中挤出一句话。 “太子妃简直是……欺人太甚!” 谁知萧泠抬起一指虚掩在自己唇前,声音缥缈:“嘘,绿绮姐姐噤声。若是把太子殿下招来了,怕可不是行个礼这么简单的事了。” 本是一句好心规劝,绿绮却以为是萧泠害怕了自己有盛玄胤的庇护,于是立马搬出盛玄胤狐假虎威一番:“太子妃还记得太子殿下?既然如此,你也应该清楚我在殿下心中的地位,整个东宫里没人敢惹我!” 她说着,不由得得意地笑起来:“所以,妾身还是劝劝太子妃,莫要自讨苦吃的好。若是今日我伤着了腰,往后服侍殿下时他问起缘由,我该怎么说呢?” 她将“服侍”二字说得极重,语音故意延缓又拉长,好似在刻意突出什么似的。 跟在萧泠身后的豆蔻小声吐槽道:“小人得志,沾沾自喜!” 听闻此言的萧泠眉头微挑,张开嘴正准备说什么,却被身后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这是怎么回事?” 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响起,萧泠微微一滞,站在原地没有转身。 而听见动静的绿绮却是猛地抬起身子,在看到盛玄胤的那一刻眼泪扑簌簌地就流了下来。 她快步跑到盛玄胤身边,一把扑进他怀里,声泪俱下:“殿下!” “殿下,绮儿受了好大的委屈啊!” 听见这话的萧泠忍不住悄悄翻了个白眼。 ——还绮儿,怎么不叫绿儿呢,真是恶心肉麻。 而盛玄胤看见绿绮哭闹也不怪罪,反而抬起手轻柔地抚摸着她的肩膀,声音低沉温和:“绮儿莫哭,且跟本宫说说,这是怎么一回事?” 熟悉的声音和语气让萧泠陡然生出一种恍如隔世的错觉,曾几何时,那个光风霁月的翩翩少年郎凑到她的耳边说话,呼出的热气吹动着鬓发,声音也是这般温柔缱绻。 原来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还是没有变,变的只是她和他之间的关系,不复从前。 原来他也有温柔的一面,只不过物是人非,他对她的温柔早已消失殆尽,孺过往云烟,找不着,也捉不住。 睫毛轻颤着,萧泠垂下眼睑,微不可察地苦笑一声。 于是她不合时宜地出言打断:“是我让姐姐给我行礼,怎么,有何不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