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彧平就这么站着,一言不发。 朱辞端着一杯红酒,盯着他看了很久:“你再怎么装哑巴也没用,你以为你不说,我们就不能知道那女人的身份了吗?” 沈彧平只觉得一股寒意从头至尾灌入身体,身杆却依旧挺得笔直。 朱辞走过去,挑起他的下巴,却忽然发现不知不觉间,沈彧平已经不再是曾经那个听话的小孩了,如今已比自己都要高一些。 他再也不会仰视她了。 现在不会,将来更不会。 朱辞的眸子黯淡了一刹,松开了手,头也不回地快速离去。 沈彧平依旧这么站着,望着她的背影,直至看不见。 耳后一颗朱砂痣,他不会认错。 朱砂痣本就罕见,有朱砂痣者更甚。他还记得幼时与姐姐打闹,发现了她耳后红色的痕迹,误以为是自己打伤的,难过地哭了好久。 后来他才知道,那是朱砂痣。 自此他便记住了,姐姐耳后有一颗朱砂痣,这是姐姐与世人与众不同的地方。这么多年了,他一直在找她。 身边的所有人都告诉他,姐姐活不成的,本就是个城春草木深的时代,沈家又横遭变故,她多半早已死在了满城炮火中。 可他不信,一直坚持找,没有让任何人知道。在他自己都快要放弃的时候,他看见她了。 她已生得很好看了,丹唇外朗,皓齿内鲜,柔情绰态,媚于语言。素妆轻施如流月,垂眸浅笑似回雪。 于是他便跟上去了,他自幼练功,走路悄无声息,沈玉凝没有发现他,他便一直跟到了楼上。 他抱了抱他的姐姐,抱了抱他这么多年素履以往的月亮,然后把她还给了上海的夜空。 因为,他没有能力保护她。 上海,探长宅子内。 沈玉凝在一边冲咖啡,安珣顺手拿起一张报纸看了起来。 “禽兽啊,真是禽兽。好好的姑娘,就这么被几个禽兽不如的男人糟践了。”安珣对着一则□□案的新闻感叹道。 沈玉凝手中的动作一顿,咖啡差点洒出来:“□□?” 安珣看向她:“怎么了?” “会不会是季重红□□过季蕊檀?他这么多年顶着养父的名义,实则是行苟且之事。后来季蕊檀与薛寂帷相恋,却还是被季重红继续□□,她痛不欲生,因此自杀?” “若是想死,何不来个痛快的,非得用慢性毒药,让自己一边感受着生命的流逝,一边跟薛寂帷生离死别?” “或许她是想借着来探长家演出的机会,让巡捕房还她一个公道呢。” 安珣点点头,目前似乎这种解释最为合理。 薛寂帷猛吸一口烟,瞬间被呛得直咳嗽,他却猛地再吸一口,直至眼前烟雾缭绕,似是熏出了眼泪。 他叫薛寂帷,今年二十一岁,是民会党的一员。 他家里还有缠绵病榻的母亲,等着杭州的人来给她续命。 他不能说,不能为了一己深情而酿成大祸,他必须要忍。 他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不能说。 可是季蕊檀是他的南墙一梦,她性格开朗,她心地善良。 怕疼怕得要死的姑娘,竟为了保护他,日复一日地加大毒药剂量,任其腐心蚀骨,把自己葬在了万千繁华的寿宴上。 他不能说,不代表不能杀。 那他就杀了罪魁祸首,为她陪葬。 他望着窗外随风飘走又落下的杏花,宛若略施粉黛的少女。 她们都还开得正艳烈。 薛寂帷想再抽一支烟,却发现盒子空了。他环视四周,发现茶几上有一盒昨天晚上季重红落下的。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拿出了一支。 他太需要麻痹自己了。 在探长家住了两天后,沈玉凝逐渐适应了这里的环境,前几天没睡上的觉,此时来找她要账了。 她拉上窗帘,抱着被子沉沉睡去。 梦里,她忽然闻到了一股烧焦的味道,无数火苗齐飞,在她眼前斑驳跳跃,刺得她睁不开眼睛。烟味儿越来越浓,她被呛得不停地咳,咳着咳着就醒了,眼前却模糊一片。 是烈火。是浓雾。 她用衣服捂住口鼻,努力睁大眼睛想让自己看清楚,可越是如此,她就越被熏得眼泪直流,眼前更加朦胧。 火越来越大了,她勉勉强强在地上站稳,却时不时地有火花掉到她面前的地上,让她不敢迈开步。 或许,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