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喜庆的场景,心中并无半点喜庆可言,她跟随着新娘进入新房。 张柔兰盖着鸳鸯戏水的红盖头,娴雅端庄地坐在婚床上,被褥下铺满了寓意着早生贵子的花生和红枣。 伴随着“嘎吱”一声,菱花门窗被推开,薛文旭从外面走进来,因陪宾客多喝了两杯酒,此时有些醉态,但他仍克制着保持清醒。 薛文旭温柔地掀开张柔兰的盖头,张柔兰娇声低唤:“夫君。” 喜婆伺候着他们饮过合卺酒,又说了些吉祥如意的好话,便依礼退下,留下薛文旭和张柔兰在房中。 薛文旭贴心地替张柔兰取下头上繁重的发冠,温声道:“今日苦了你了,这样重的发冠戴在头上,脖子发酸了吧,我替你揉揉。” “这怎么好。”张柔兰模样温顺娇俏,带着新嫁娘的羞涩,与她当初一般无二。 “这有什么,你我今后是要携手白头的夫妻,夫君照顾自己娘子,还有人能管不成?”他说得理所当然。 这一套程式做下来,与当初对孟听芸几乎无差。 孟听芸的游魂就在房间里,看着自己深爱过的男人娶了另一个女人,用的是他当初娶她时一样的仪仗,做的是一样的事,说的是一样的话,连语气如何拿捏都像是精心度量过一样。她已身死,想自己被休弃时还残存着当初夫妻恩爱情浓的美好回忆,在这一刻被撕得粉碎。 * 孟听芸是名将孟渭的女儿,皇帝率领义军推翻前朝暴.政时孟渭就是皇帝的左膀右臂,一生征战疆场,夫妇二人都是战功赫赫的将领,大盛立朝后,前朝皇室及遗部被赶出中原,赶到荒凉的北漠之地,前朝遗部纠集鞑靼部族,屡屡犯境,试图再次逐鹿中原,由于北境地广人稀,朝廷每每抵御总不能毕其功于一役。 大将军孟渭受命镇守北地,在前朝遗部的一次偷袭战中,孟渭父子的军事部署被细作窥知,导致被困大漠,父子三人皆殉国。彼时孟听芸与母亲驻守城中,接闻噩耗,母亲痛彻心扉,打马出城想抢回丈夫和儿子的尸身,被敌军骑兵包围,葬身乱箭之下。 十一岁的孟听芸成了遗孤,皇帝感念孟家满门忠烈,特钦封孟听芸为昭宁郡主,又得皇后殿下照拂,认为义女,可惜皇后殿下去得早,听芸在宫里没住多少时日,便被她叔父请求接回家照料,是以寄养在她叔父膝下。 十四岁时出游,在明觉寺上香,山寺桃花开得晚,孟听芸于一片灼灼桃花下,见到新科进士斗酒,中有一人意态风流,十分俊美,那便是少年得志的薛文旭,十八岁的新科进士。 薛文旭待她极好,体贴入微,诗文传情时字句都能戳中她内心的隐秘,慰藉她寄人篱下的幽微心事。十五岁及笄他大张旗鼓来下聘,声势浩大迎娶,许下白首之约。 盛京人皆称他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双,能成就美满姻缘。孟听芸也是那么认为的,婚后她收起骄纵脾气,克勤克俭侍奉公婆,一心一意相夫教子。 可薛文旭年少有为,他们夫妻总是聚少离多,成婚四年,相处的时间满打满算不超过一年。婆母嫌她不能生育,妯娌对她多有嫌烦,暗暗受了多少磋磨她都忍了,一心盼着外放历练的丈夫回来。 薛文旭到底回来了,可是还带回来一个女人,据说是他远房的表妹,孟听芸虽不满意,但还是忍着,想他一贯仁善,表妹又甚是可怜,多照顾些也无可厚非。 直到表妹大着肚子来求,她才如梦初醒。 孟听芸回京后性子收敛了许多,可到底是在北地长大的将门之女,从父兄到军中将士多有疼爱,性子本就骄纵,所以薛文旭来开口,想纳表妹为妾时,她不答应了,积年的委屈涌上心头,大闹了一场。 表妹的孩子忽然没了,在她院里搜出陷害的东西,孟听芸不答应,对薛文旭的质询感到寒心,提出和离,叔父婶母舍不得这位前程无量的贵婿,不同意和离,她无奈冷淡了一些日子,忧思过度郁结于心她开始咯血,浑浑噩噩中被栽赃与人有私,被婆家休弃,大笔的嫁妆被侵吞。婶母嫌弃她名声扫地,草草安置,最后孟听芸撒手人寰。 此时魂识游荡到此处,看着眼前的场景,晃觉人生一场大梦,原来说好一生一代一双人,恩爱不移,白首不弃,一腔痴情被弃如敝屣,到头来竟是个笑话。 * “晋王!晋王!晋王!” 盛京才是深秋,北地已着冰雪,茫茫大漠中,赵瑭轻骑奔逐敌军,斩杀敌将铁古木脱脱。将士们挥舞着马鞭,呼啸着回程的号角,高赞他们的统帅。 刚回城,赵瑭刚放下剑,下属来报: “报——京城急件!” “放下。”赵瑭看也没看一眼,打水洗过手上的血迹。 男人身材高大,掌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