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初九,临出征前的一晚。 此时已入夜,微风习习,最是和煦,月明星朗,皎皎流光。 曹昂正在打理行囊。其实该带的东西,曹昂早就准备好了,只是他性格素来谨慎,所以在出发之前,再做一个最后的确认。 这时便有人来报,鄃侯赵怡来访,曹昂马上前去迎接。 赵怡虽是曹昂的好友,但却是正儿八经的县侯,曹昂虽然与其亲密,但该有的礼仪规制,却从来不缺。 曹昂还以为赵怡是来给自己送行的,毕竟这几人人来不绝,唐固早来了数次,也就赵怡不知何故,一直没有消息。 然而曹昂见到赵怡,便见其脸色凝重,也没多言,便跟着曹昂入了院。 曹昂还以为赵怡出了事,也没有追问。 到了正堂,二人坐下,曹昂摒退下人便问道:“怡哥脸色不好,可是出什么事了?” 赵怡有些沉默,犹豫良久,这才问道:“昂哥,我想问你一件事!” 曹昂见赵怡如此难以说出口,还以为是来寻求帮助的,便直接言道:“怡哥,你且说便是,我知无不言。” 这时赵怡问道:“昂哥是要投太平道吗?” 曹昂一愣。 “怡哥何出此言?” 对于赵怡来说,最困难的便是如何开口。可现在他已经问出这个问题,似乎也就没有了顾虑。 “昂哥对太平道有好感,甚至跟张角还相交甚欢。” “所以呢?仅凭此事,恐不足以对我定罪吧!” 此时曹昂看向赵怡的目光,已经跟之前有所变化了。 赵怡此时也下定了决心,目光坚毅,看向曹昂。 “昂哥,让我产生怀疑的是你那两幅画。 第一幅我们见着你画的,也知道你的目的,我并不有疑。可第二幅画,出现的太不是时候,以你的才智,必然能够想到,天子跟朝臣刚刚因为第一幅画的事情,生了龌龊,本就相互猜忌,而你的第二幅画一出,必然会引得朝中官吏对宫中宦官,大肆攻讦,喊打喊杀,而天子也必然不会如众人之意,定会死保宦官,到时候便是一场君臣之争。果然天子禁锢了多人,双方矛盾,尖锐到无可挽回的地步。” 曹昂听了,面含微笑,却有些意味深长。 “我画的难道是假的吗?还是黄河之上,那冻成冰雕的尸体是假的?” “是真的!可这画出的不是时候。而且你还将画挂到城墙之上,故意煽动官吏和百姓们的怒火,让他们将矛头直指天子和宦官。你应当清楚,若是想解决此事,应该拿着这画去见天子,而不是广而告之。这样不仅无法解决问题,反而激化了矛盾。” “我没有将画挂到城墙上!” “虽不是你亲手挂的,可是你却将画给了能挂到城墙上的人,与你又有什么分别。” 曹昂已经没有了笑容,他尽量平静地说道:“怡哥的办法,我已经做了,可是你也看到了,有什么用吗?天子在乎了吗?满朝公卿在乎了吗?” “可总会有办法的!” 曹昂一拍桌案,对着赵怡咆哮道:“你告诉那些在黄河之上伏尸数十里的百姓,有什么办法能解决?” 赵怡也大声说道:“那你就可以故意挑动天子和朝臣的矛盾,扰乱这个朝廷吗?朝廷若乱了,受苦的百姓会更多。” 曹昂看着赵怡,有些冷笑道:“我只是画了两幅画,让世人看到真相,至于你说得那些事情,我什么也没有做。况且你觉得仅凭两幅画就能扰乱的朝廷,到底是谁的错?” 赵怡听了,有些沉默。 过了一会,赵怡才从怀里拿出一幅画来,然后打开放到曹昂的面前。 “昂哥,你能说说这是什么吗?” 曹昂定睛一看,这画正是自己那副《黄河陈尸图》,当然不是原图,而是通过雕版印刷而仿制的图,不过这图较小,只有四尺多长。 曹昂没想到这图这么快就传到洛阳了。 不过曹昂并不担心,因为当时刻此图时,便颇为简陋、稀疏,也就图个能看,所以谁也没法用此图来指责曹昂。 曹昂便故意说道:“这不是我的画吗?怎么,怡哥也临摹了一副,只是这笔法、线条,显得有些粗鄙啊。” “这不是我画的!” 赵怡说道:“这是太平道手中的宣传图画,整个河北,已经传得到处都是,你告诉我是怎么出现的?” “我怎么知道?不过我那画挂在城墙之上,人人皆可临摹。张角手底下有这么多人会画画吗?还传得到处都是。” 赵怡看着曹昂道:“昂哥还不知道悔改吗?现在这画已经成了太平道攻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