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是霍去病……” 伊稚斜脸色微变。 独坐大帐角落里的中行説暗叹一口气,却什么都没说。 哀莫大于心死。 匈奴人的这位大单于,完蛋了…… …… 是夜,月光如水。 茫茫雪原上,万物寂静。 杨川大营所在地的漫长山谷里,一大片帐篷错落有致,摆成一个甚为奇怪的防御阵型。 夜半时分的雪原,在月光照耀下,尤其静谧,除却偶尔传出的几声战马嘶鸣,便只有一些野生动物在活动。 因为天空有几只傻雕在巡视,大营的某一座帐篷顶端,有一只雪豹慵懒的趴伏着,偶尔睁开眼,向远处的雪原瞥上几眼。 所以,那些大型的野生动物基本跑完了。 唯有一些不会冬眠的小兽,在被大雪覆盖的草丛中,窸窸窣窣的活动着,给这雪夜平添一丝安定与祥和。 外面,寒气刺骨。 帐篷里,温暖如春。 一个设计精巧的白铁小火炉里,炭火通红,火炉上,架着一只小锅,里面炖着野鸡蘑菇汤,咕嘟嘟的声音,很容易让人倦怠。 杨川的确有些倦怠。 他斜倚在木榻上,腿上搭着一条纯色貂皮褥子,端了一碗三炮台,有一搭没一搭的翻看着一本泛黄的小册子,偶尔打一个哈欠。 “鸡汤炖好了,要不要给您舀一碗?” 匈奴小妇人热卡猛的一个激灵,从榻上惊醒过来,笨手笨脚的穿好羊皮袍子,急忙忙的跑到火炉旁,用一只精致小勺翻搅着野鸡蘑菇汤。 经过这段时间的耕耘与浇灌,这名匈奴小妇人的腰身变得更加委婉动人,肌肤也奇迹般的光亮润泽起来。 杨川半眯着眼,盯着热卡的腰身,突然想起还在陇西的刘满,织娘和娜仁托娅,只觉得,这天下对自己还算公道,明知道他贪财不好色,就专门让他好色…… “撒少许盐巴,翻搅几下,再撒一些野葱芫荽末儿。” 杨川笑着吩咐一句,放下手中的泛黄小册子,使劲伸了一个懒腰,打了个响亮的哈欠,突然问道:“来都来了,不喝一口鸡汤暖暖身子?” 大帐的门帘被掀开了。 一阵冷风卷进来,让几盏气死风灯晃悠了好几下。 光线明灭中,一名黑袍人低头走进帐篷,在羊毛毡上,蹭去靴子上的积雪,这才瓮声瓮气的说道:“你的雕养得不错,雪豹也很灵性。” 杨川目光幽深,随手指一指大帐的一个案几:“请坐吧。” “要不要喝碗鸡汤暖暖身子?” 黑袍人落座,微微摇头:“长宁侯是天下第一等的使毒高手,你的鸡汤,老夫恐怕不敢喝。” 这人一开口,竟是纯正的长安话! 杨川瞳孔一缩,脸上神情却无丝毫变化,依旧笑吟吟的说道:“崔九老贼的胆子就比你大,只要我亲手烹制的美食,他一样不漏,差不多都吃过、喝过。” 黑袍人嘿然而笑:“不愧是你长宁侯杨川,敢骂崔九为老贼者,天下之大,恐怕也没有几个。 老夫此番前来,是想跟你做一笔买卖。” 得,这就是高人,根本不给你绕弯子反应的机会,直截了当就开口了。 杨川点头:“汉使中郎将,请讲。” 汉使中郎将,这是中行説离开大汉,护送南宫公主北上和亲时,景皇帝亲口敕封的官职。 中行説的身子微微一震,缓缓抬头。 黑袍包裹中,露出的两只眼睛里,似乎有些茫然若失,苦笑一句:“长宁侯好心思,这等细微小事都不放过。” 杨川端起茶碗,浅饮一小口,悠然问道:“中行説,鸡汤不敢喝,这茶水总要喝一口吧?” 中行説摇头,直接开口说道:“长宁侯,老夫此番前来,是与你做一笔买卖,对你来说,一本万利。” 杨川随口问道:“对你来说呢?” 中行説:“无所谓。” 杨川轻笑:“这不好吧,既然是做买卖,就要有赚有赔,你这买卖,只让本侯白赚钱,却让你赔钱,这恐怕说不过去?” “或者说,其中有……问题?” 中行説淡淡说道:“老夫早就死了,赚与赔,有什么关系?实话告诉你吧,此番潜入你长宁侯大营,老夫便没想着能活着离开。” 杨川笑眯眯的说道:“你是高人,来无踪去无影,高来高去的,如此静谧夜晚,你一根手指头便能取我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