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了吧。” 井梧本该径直带她回纪玢誉府上,可肩上还扛着一具尸首,他不得不找了个安全地界先行落脚,给柳云一点时间自行处置。 柳云重新把莫轻墨搂在怀里,神情呆滞,良久不语,一动不动。 旧年相依为伴时,外头颇多闲言碎语,可实际上他俩之间连拥抱都不曾有过。最常见的是莫轻墨有时会勾住她肩膀,或者倚在她肩上像是把她当成好哥们。 柳云表面上从不在意,内心却十分受用,她喜欢这样亲密却不过度的举动。 可惜好景不长,如今更是再不能够了。 “你还要待到什么时候?”井梧打破沉寂。 柳云回过神来,伸手抚过莫轻墨渐渐发冷的脸,眼泪突然就止不住了:“莫轻墨,你怎么能死?” 井梧见她这般不知要徒耗到几时,索性帮她一把——在空地上默默挖坑。可直到他挖出一个大坑,柳云的泪仍不断落下。 他无奈道:“斯人已逝,哭有何用?” 柳云肝肠寸断:“莫轻墨,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你怎么能等到生命将要终止的时候才来找我,你怎么能让我给你收尸!你知道我会有多心痛吗? 井梧见状,眉头紧锁,却是不再吭声,静候在旁。柳云一直哭到连他都为之惊异,仿佛她的眼泪永流不尽。 天色渐渐转为青黑,东方即将拂晓。 柳云只觉得身体里的血液都干涸了,两眼又酸又胀,内里更是有种万箭穿心之痛,可她还是强撑着把莫轻墨抱了起来,放进井梧独力挖出的大坑里,一抔土一抔土地掩埋起来。 井梧看不过眼,扯开她一运劲,一土堆都被拂进坑里,大坑立时被填满一半,他再一挥袖袍,旁侧的土也被填入,最后反手一推,另一侧的土恰好将坑填满。 柳云怔怔地望着这一幕,井梧二话不说地揽过她腰肢,施展轻功飞驰而去,赶在天光大亮前回到了纪玢誉府上。 一进门,纪元徽便迎了出来:“云儿。” 柳云呆呆愣愣地低着头,纪元徽瞧见她衣上血迹,忙问道:“出什么事了?” 柳云半晌不语,纪元徽只得以求助的目光望向井梧,井梧简明扼要:“有个叫莫轻墨的人死了,她哭了一整晚。” 柳云蓦然快步向前走去,好似启动了开关的木偶人,纪元徽忙忙跟上,井梧自去向纪玢誉汇报情况。若不是纪玢誉特别叮嘱要他亲自将柳云安全带回,他绝不会陪她拖延到此时。 柳云径直走到房门口,又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手刚覆于门上便顿住了。 纪元徽再度唤道:“云儿。” 柳云声音嘶哑:“我想洗个澡。” 纪元徽立刻道:“我让人给你送热水来。”转头去了。 柳云在房里稍等了一会儿,热水便就送到,仆人退离房间后替她关上了房门,她软弱无力地褪下全部衣物,迈入水桶中。热水充盈全身的一刻,热气也漫进眼里,她潸然泪下,身子一沉,连头颈也没入水中。 大概只有这样,她才能好过一些。 直到透不过气来,她才浮出水面,双手环抱住自己又很快松开,很快出浴,用干毛巾大略地擦拭过身子,穿上一件薄衣瘫倒在床上。 不多时有人叩门,问她洗好了没有,她应了一声,仆人知会一句,进来收走水桶和用过的毛巾,并擦干地面,而后退下。 但这一回房门只是虚掩,纪元徽出现在门外边:“云儿。”他已经等了她整夜,到此刻仍放心不下,必得要确认她无恙才可心安。 柳云无有回应,纪元徽思虑再三,还是自作主张地走了进去,见她背朝外卧在榻上,便上前给她把被子盖严实了些。 柳云兀自落泪,纪元徽一言不发地走了。 与其自我感动式地安慰,不如让她自行消解与沉淀。终究所有的事情都会过去,人死不能复生,而活着人仍然要好好活着。 纪玢誉给了她一天的时间养足精神,随后给她带去一个好消息:她已干满一月,可以领工钱了。 柳云立时从床上翻腾起来,在纪元徽的陪伴与指引下到陈管家那领了工钱——足足五十两纹银。 柳云拿着这么多钱,一时间仿佛从泥地里升至天宫,浑身上下连头发丝都感觉到不可置信,如在梦中。而后她单独出了趟门,回来又躲进房里浑浑噩噩醒时不像醒着,睡时不像睡了。 直到三日后,她梳洗打扮一番,神清气爽地走出房门。 豆角巷尾,一穿着朴实中带有一点华丽的妇人推开宅门,殷勤地介绍道:“就是这间了,安静又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