敏之露出满意的笑容:“孺子可教,不愧是我看中的人。”
阿弦丝毫无惧,反而笑出了声:“如果真的这样,我该算是死得其所了。”
敏之见她忽然同方才判若两人,之前的她,忐忑惶恐,手足无措,几乎如雏鸟初出巢穴般瑟瑟发抖。
但现在反而有一种过分超然的冷静。
敏之道:“你这孩子莫非是被吓傻了?不过你放心,好歹你是我的人,有我在,端不会眼睁睁地看你出事。”
阿弦道:“多谢殿下。”
敏之笑道:“我对你这样好,你总该也对我说几句实话,告诉我,那日在杨府,你是怎么找到太平被藏匿之处的?”
那天在杨府上,杨思俭命管家配合大理寺的差人,搜遍了府中,也并未找到太平公主的踪迹,一度以为是钱掌柜故布疑阵,太平并不在府上。
正一筹莫展的时候,阿弦却走出堂下。
其他人倒也罢了,袁恕己是个最知情的,见她举止有异,忙跟了上去。
阿弦出门,沿着廊下往前,她也并不看路,只是盯着前方。
敏之皱眉,然后也随着跟上,剩下许圉师杨思俭,对视一眼,忙也跟随而去。
却见阿弦离开前厅,一路往后而行,曲曲绕绕,走了许久。
许圉师忍不住问道:“杨兄,这是去哪里的?”
杨思俭皱眉:“看着像是往犬子的住处去,可是……这少年是怎么了?他并没来过,如何知道路似的?”
许圉师望着阿弦的背影,微微一笑道:“杨兄,英雄出少年,我们便拭目以待就是了。”
自从上回阿弦前去东宫请见太子李弘,当面儿陈情替袁恕己洗脱罪名,条理分明的言辞,不卑不亢的举止,让许圉师印象深刻,故而心中早存赞赏之意。
此时众人不由自主地都随着阿弦往前,渐渐地过了一条石板桥,有穿过假山,进了一处宅院。
杨思俭叹道:“真是家门不幸,事有异常,他怎么竟到了这里来了。”
原来此处,乃是长公子杨立少年时候独居苦读的地方,当初杨思俭为激励他成为一名饱学之士,便于府中开辟这方院落,乃是两层小楼,上楼之后,底下的楼板便被抽掉,平日里有小厮专门送饭,只用一个竹篮从楼上放下提了上去,除此之外,外人一概不见,此为专心用功之意。
杨思俭回头问管家:“此处可看过了?”
管家道:“已经看过,并无异样。”
果然阿弦止步,原来面前的小院儿竟是上了锁的,袁恕己低声问了一句,回头对管家道:“请开门。”
管家叹道:“少卿,方才已经搜过了的。”
袁恕己哼道:“再搜一遍也不费什么事。”
管家无奈,又见杨思俭不语,只得翻出钥匙,上前开锁。
阿弦迈步走了进去,推开底层楼门。
袁恕己跃入其中,抬头看时,果然见楼板俱无,因问管家:“上面看过了么?”
管家道:“自从长公子不用此处,我们老爷不许闲杂人等进入其中,这楼板也早就撤了在库房里,上面当然也无人,且门窗也都好好地,故而没有看过。”
袁恕己冷哼了声,问阿弦道:“可在这里么?”
阿弦仰头看着楼上,缓缓地点了点头。
袁恕己仰头打量片刻,纵身一跃,便轻轻地跳上了二楼廊上,果然门窗尽数关的好好的。袁恕己来到门前,略为用力将门锁拧开,推门而入。
室内空空如也,只一间外房并个套间儿,袁恕己屏住呼吸,先奔到里头,帘子之后是一方小榻,他榻上跟底下都翻看过,并无踪迹。
袁恕己心中隐隐焦躁,攥紧双手深深呼吸,放眼四处张望片刻,目光终于停在靠近墙角的一方柜子上。
此刻反而不再着急,他凝神缓步走了过去,见那柜子也是上了暗锁,袁恕己不耐烦,抽出腰间的短刀,调转刀把在锁头上撞去,只听“咔嚓”一声,锁已被撞开。
双手一提将柜盖掀起,袁恕己深吸一口气,目光发直。
柜子里,缩着一道小小地身影,太平被捆着手脚,紧闭双眸,不知死活。
袁恕己几乎不敢去试她的生死,直到听到敏之的声音:“到底怎么样?”
袁恕己屏住呼吸,探手在太平鼻端试了试,竟是毫无声息,他心头乱颤,把心一横奋力将太平从柜子里抱了出来,小孩儿毫无知觉,身体软而微凉。
万幸的是,太平虽差点儿殒命,却因找到的及时,经过一番紧急救护,终于又苏醒缓和过来。
当时所有人都惊恐紧张,所以竟忘了一件最令人不解的事——阿弦是怎么找到杨立苦读的那废弃小楼的。
对于敏之,阿弦当然是有所保留的。
可是那是在从前。
此时此刻,阿弦却已不在乎那些子虚乌有了。
阿弦道:“因为有人领着我去的。”
贺兰敏之并不见如何意外:“是谁?”——他从头到尾都在场,当然知道并没有什么“人”领着阿弦。
阿弦道:“是景无殇。”
敏之笑道:“你说的是那个鬼?”
阿弦道:“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