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山谢宅,清晨谷风吹进心脾,生出格外的清凉,院里院外静悄悄。 秉文蹲坐在花园与后院的连廊处,这个位置选得极佳,方便公子随时从房门探头叫他,也不会听到各种奇怪的声响。 手中鹿皮细细抹着月余没用过的剑刃,擦到能照出人影,满意地同剑点着头。 鹿皮猝不及防被文茵一把夺走,她一手叉腰,压低声音气冲冲地朝他吼:“还擦!都快擦秃噜皮,换剑鞘吧!” 秉文抬眼瞧着,死盯房门满脸担忧的文茵,思考片刻,在文茵以为他要说什么的时候,忽然点头:“你说得对,也该擦擦剑鞘了。” 话音刚落,就老老实实捧着剑鞘,拿抹布擦起来了。 文茵无语片刻,指着院门外低声嚷:“门外站五个士兵了,你也不进去禀告一声?” 秉文捧着剑鞘,表情纯然诚恳道:“要不你去?” 文茵咬牙哼一声,坐在门槛边,满脸愁。 五天了。 自打那日起,宅子一对主人,只剩下谢安能站着露面:每天叫他们进门送饭,换新被褥,拿干净衣服,给浴桶添水放水。谢安没事人一样,披着外袍,但刘姝要么在床上睡着,要么被他抱着睡着……反正好像没醒过。 或者说,她醒着的时候,又都被公子折腾睡了,他们不会知道。 秉文觉着,这是夫妻感情好的表现。男人嘛,不在家吃饱,迟早要外餐;更何况,这还是饿了二十年突然吃着的,顶顶喜欢的,怎么补回来都算正常。只是每天候在一处,闲得发慌,又不敢往远走,怕公子需要的时候没人侍奉。 没事找事擦剑,被文茵每日瞪得,晚上觉都睡不着。 文茵呵道:“就没见过你家公子练剑,还擦!” 秉文好言提醒:“是咱家公子,咱家。” 文茵奇道:“咱家什么咱家,公子好歹想想,我家小姐身子骨,经不起这么折腾!” 秉文音若游蚊:“公子心里有数的……吧?” 二人对视一眼,望着后院门,问得都没底了。 士兵是那日下午到的,公子夫人在屋里忙大事,只能由秉文出面招待。士兵自称会稽内史派的,点名要带谢安回去拜见。问做什么,也不答,只说谢安不露面,不跟他走,那他也不能回去。 于是人就真站在谢宅门口,身姿挺拔,酷似站岗。 只不过是脸朝门。 甚至自备干粮,饭点掏出来就吃。半夜也不走,就打地上睡。 不走就不走吧,谁知道第二天醒来,门口站岗的又多了一个。 秉文能怎么着,听吩咐进门送东西,谢安视线压根没朝他瞅过一眼,东西送到了换好了,立刻挥手把他们赶出门,也就没提的机会。只得好吃好喝招待着士兵们,祈祷他家公子能想起还有他这些下人。 谁能想到他家公子房子着火,尘烟四起。 到今日,大门已经站满五个了。 秉文眼角余光瞧着,文茵心心念念望着,风慢慢吹着。 在七个人望穿秋水之前,门吱呀一声,往里打开了。 文茵秉文登时从地上站起,全神贯注瞅着那条缝。 一只劲瘦的手抚着门框,挑起秉文的笑容,拉低了文茵的嘴角。 接着手的主人慢悠悠迈出一条腿,只披着外衣,腰带完全没束,将硬朗胸腹露出大半。手又握成拳,放在嘴边缓缓打过哈欠,而后睁开的眼睛才有了平日三分处变不惊的清淡,笑意更透着十成餍足。 看了半天日头像在确认时间,又回头望向床榻方向,笑意越深。看够了,才将视线投向一早望来的两人,开口道:“文茵,帮夫人拿身衣服,秉文,准备热水沐浴,早饭之前先送壶茶来。” “是。” 二人齐齐应过,文茵撅着嘴望望窗户,扭头去拿饭。秉文稍迟了些,又被谢安叫住:“几天了?” “……”秉文揣揣袖子,尽量沉稳地答,“今天是第五日。” 谢安扶着门框直乐,自言自语般道:“都过去四天了?” 而后又问:“家里应当没什么事吧?” 秉文轻轻抽气,鼓起勇气,从鼻子里挤出一个有。 谢安颇感意外:“什么事?” 秉文将门外五位门神的事情悉数告知。 “会稽王,司马昱。 “掌管会稽郡,下辖七处县所有政事的会稽内史,暂时空缺,但他可以是……” 谢安闭目沉吟片刻,想到了什么似得,忽而露出十足无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