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传》什么的给小璨去读,盼着她洗心革面,从此成了一个端庄娴静的闺秀。 一日我理事回来,屋子里一点动静也没有。我扒着窗子一瞧,小璨倒是看起书来,令我十分欣喜。再一瞧,她先是折了书角;又伸手用指甲去刮字;待到翻页却先用手指舔了唾沫……脑袋下还枕着一摞书…… 罢了,先前的《书笺》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书是母亲的,总不能由着她这么糟蹋,我推开门,连忙扳着她的手指,不许她再胡闹,她倒是一声不吭,依然挣扎去抠那漆黑的文字。 我只得叹了一口气,满脸忧心。她这般不好,我也是要挨说的。 话说小璨虽然糟蹋书籍,却也迷上了里头的内容,尤其是其中一本。她大喇喇的翻过前头那些文章——是教会妇女如何勤劳驯顺的——我的本意正是让她多看看那些;直接翻到了最后面——全是些什么如何洗花色衣服、如何治疗疹子、如何制作鞋帽、描画刺绣样子,以及如何将一个女胎变为男胎。就说这最后一条,别说小璨,连我也是大为惊奇了。 且不说这些,我近来十分背运。 就好比那取经师徒,才翻过火焰山,又落入通天河,九九八十一难都不算完。小璨方才省心一点,算账的事情却出了错,又有一个婢女家中丧事赏钱又给错了,这回连母亲都责怪我粗心了。 我真是难! 我垂头丧气地从母亲那里走出来,远远地瞧见了罗家哥哥穿了一件远山蓝色的罩袍,一枝兰草一样立在水榭中。 不知道他是几时回来的? 我正想着提起衣衫,跨过窄桥去,却瞧见他正在同小璨说话,四处并无旁人。两人脸色都十分端肃严谨,话语间轻声轻气,我一点儿也听不清楚。 他和小璨有什么好说的呢?我心想。 他们都没瞧见我。我还没有走到,罗家哥哥却从水榭的另一边走了。只有小璨还呆呆伫立在那儿,望着塘面上掠过的蜻蜓。 “你们方才说什么呢?” 我一开口,小璨醒过神来,给吓了一跳。 “什么什么?” “我问,刚才在这儿,罗家哥哥同你说什么了?” “我不能告诉你。”小璨认认真真地瞧了我一眼,又转过头去盯着那池塘去了。 “这又是为什么?” “不为什么,我方才答应了颖棠哥哥,决不能告诉第二个人!” 若是别人这么讲,我就只当他在卖弄,一个人若是存了心卖弄,那总有办法问出来。但我知道小灿并不是如此的。 一想到这儿我的心里真是分外难受,就像拿着熨斗熨烫绸布似的,一阵阵蒸汽直往上冒,又像千百条丝线绞在了一起似的。 一则,明明有新鲜事情,小璨知道我却不知道。 二则,这院子里这么许多人,罗家哥哥凭什么偏偏只告诉她一个人。比起小叔叔信口开河,小璨痴愚懵懂。我可是最为守口如瓶的呀! 三则,罗家□□日同我们在一处,有什么事情是我不能知道的呢? 想到这里,我就对小璨说:“你若是不同我说,我就告诉阿娘去!” “你敢!”她云淡风轻,瞧我也不瞧。 “有什么不敢?”我岂能让她吓怕了! “你要是告诉阿娘,我就从这里跳下去。”小璨一双清澈的眼睛丝毫不让地瞪着我。虽然她脚下并没有丝毫举动,但我知道她既说得出,就一定做得出。 瞧着那临水六七尺高的台子,我还哪里在说的出话来。于是我哼了一声,抬腿就走。 罢了,谁我都招惹不起。近来就我倒霉。 附注:1、标题来自《晚春田园杂兴》宋代范成大 2、湖州谚语:蓬头垢面四十日,油头光脸整一年。 3、朱国祯《涌幢小品》卷二“蚕报”条说:“湖之畜蚕者,多自栽桑,不则预租别姓之桑,俗曰秒叶。凡蚕一斤,用叶百六十斤。秒者,先期约用银四钱,既收而偿者,约用五钱,再加杂费五分。蚕佳者用二十日辛苦,收丝可售银一两馀。 4、洗衣服到鞋帽的书籍内容参考了《女塾师》 5、五脊六兽北方方言,南方应该不用的~在老舍《四世同堂》见过。